第82章

接下來拍攝的戲份,就是溫瓊和路耀在酒吧裏喝酒聊天的劇情。

微醺的溫瓊在路耀的再三追問下,說明了自己來冰島的意圖。

他說,他來這兒是為了躲避,也是為了自我救贖。

躲避這些年來,父母和金錢帶給他的壓力,而自我救贖的是,那早已幹涸的作畫靈感。

都說冰島是藝術家的天堂,溫瓊希望在這兒,找到屬於自己的藝術繆斯。

曾是天之驕子,現在卻被現實打擊得連僅剩的一絲自尊都成了勉強。家境落敗後,溫瓊頑強地搏過兩回,但好像這個世界突然就隔離了他、拋棄了他。

這種巨大的落差,堵住溫瓊的心門,讓他變得越發不愛和外界交流。

因為這半杯下肚的長島冰茶,今晚的溫瓊在異國全數傾吐給了一個陌生人。

或許對方在酒醒後,會將當成一則笑話說給其他人聽。

算了,全當是拿自己的故事畫了一杯酒錢。

溫瓊的坦白觸動了路耀。

被世界隔離?被世界拋棄?

路耀聯想到了自己已經去世的母親,對方在死前的那個晚上,曾經和他笑著說過‘你的父親拋棄我,現在輪到我拋棄他了’。

可對方永遠不會知道。

她這一走拋棄的不是那個‘拋棄妻兒、出軌情人’的渣男丈夫,而是‘什麽都不懂、就要被迫什麽都懂’的親生兒子。

路母去世後,懷著孕的情人就成了路家的女主人。

她不喜歡路耀,更想為自己的孩子奪得未來路家的一切,所以她隨便幾聲軟語就將路父哄得團團轉。

路耀被送去了全年寄宿的學校,因為他長著一張‘格格不入’的華國面孔,校園欺淩、暴力就成了家常便飯。

因為沒有家長,路耀沒有可以訴苦的人,只能死死壓抑,任由陰郁摧毀了他自己的內心世界。

情人轉正的第二任妻子,只給路父生了兩個女兒。

然後,路父開始重新接納他、開始用金錢收攏他,就是為了老一代人那所謂的‘一脈香火’。

父子倆間沒有任何的共同話題,仿佛是只取款機和取款人的冰冷差別。

路耀開始大手大腳地花錢、交朋友,可喧囂過後,他要面對的是更孤獨的長夜。

所有人都是沖著他的‘好脾氣’、‘人傻錢多’來的,根本沒有人在意過他一絲一毫的真實情緒。

路耀越想越痛,一杯接一杯的烈酒下肚,最終醉倒在了溫瓊的身上。

紀厘和秦櫟在電影正式開拍前,就通過語音電話反復對了這一場戲的台詞。

所以今晚的正式拍攝,兩人過得很順利。

四個鏡頭切換,每一鏡都順利通過,原本計劃要熬四五個小時的苦戰,被兩人縮短在了兩個小時之內。

天生的默契和相融的氣場,讓卡梅隆喜出望外,讓他越發肯定自己這回找對了演員!

劇組原本包了五個小時的酒店費用,這會兒提前收工,這租金又收不回來。

劇組場務在和老板一番交涉後,索性將剩余租金兌換成了酒,這個舉措,無疑讓劇組全體鼓掌歡呼。

紀厘在拍攝時就已經喝過了,和導演卡梅隆交涉後,正常收工回到了酒店。同時段回來的,還有秦櫟和他的助理團隊。

‘卡梅隆’這三個字,在影視投資界就是響當當的金字招牌。

劇組在住宿方面的環境很優待,最頂尖的酒店場所,兩人主演就面對面地住著。

按照卡梅隆導演的話來說,那就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,容易培養出劇本內的角色感情。

紀厘一直都是‘角色至上’的拍攝理念,覺得這樣的安排沒什麽問題,可落在郁賦雅的眼裏,就覺得是主演之一的某人趁機‘以公謀私’。

晚上十點,紀厘才剛從浴室裏出來,門鈴聲響了起來。

他穿著浴袍開了門,才發現是郁賦雅站在房間門外,手裏還拿著一袋吃食。

“郁姐?”

“輕食沙拉,你要是覺得餓就墊墊肚子。今晚拍戲多少喝了點酒,我怕你胃難受。”郁賦雅遞了過去,趁機進入房間環視了一圈。

“好。”紀厘垂眸看著被塞進手裏的食物,勾唇。

郁賦雅看見房間內空無一人,懸著心稍稍放下。

很好,崽子沒有帶陌生男人回房間。

她側眸看著紀厘,試探性地問候,“紀厘,你看過明天的通告單了嗎?我用手機傳給你了。”

“還沒有,遲點看。”紀厘將食物放在一旁的桌子上,“不過按照劇本順序來拍的話,應該是到溫瓊帶著路耀回住宿旅店了吧?”

“嗯,明晚你和秦櫟有吻戲。”郁賦雅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出。

“……”

紀厘解開食物袋子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頓。

他差點忘記了這事。

紀厘很快就收斂了神色,故作淡定地說,“嗯,劇本上怎麽寫,我們就怎麽拍,演員配合角色是應該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