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 一念興造天地樓,清溪對飲言興衰

張衍感應了一下那少年氣機,可以肯定此人並非是真陽修士,亦不是同輩念氣顯化,但偏偏也同樣身具偉力,且一樣深不見底,給他的感覺分外奇異。

他不由自主想起傅青名意圖成就的道神,猜測其或許是哪個真陽大能轉生回來,雖這般推斷最符合常理,但他深心之中卻覺得這個答案可能並不準確,許這人還另有來歷。

他稍作思索,便把神意一轉,於頃刻之間開辟出一處獨立界空,眨眼便身落其間,隨後擡手還有一禮,道:“道友請過來說話。”

那少年點下首,往前走了一步,只是一瞬間,便就跨越無數界空,來到了這方天地之內。

其人落身下來後,略微打量了下四周,見這裏地陸遼闊,汪洋澎湃,天青雲凈,山雄嶽高,在擡首之時,恰好還有一群禽鳥鳴嘯掠過。

這裏諸物,其實是張衍適才心中有所意動之後,方得以化生出來的,其從誕生到出現,不過只是短短一瞬,但此間一切卻是仿佛經歷了億萬載的演化。

只要真陽修士認定存在,那麽其便一定化為現實。

少年看在眼裏,暗暗點頭,此間諸物無不自然,毫無半點生造痕跡,說明造就此界之人對天地運轉的玄妙理解極深。

而且對張衍為兩人談話特意開辟一處天地的舉動非常贊同,因為事後只要將此處撤了,那麽將所有了無痕跡,日後誰也無法探知兩人說話內容,哪怕借用某種至寶也一樣。在此之前,本來他還想試著提醒一句,現在看來卻是不需要了。

張衍到了這裏,再是看了這少年一眼,愈發能肯定其非同輩,真陽修士彼此照面,哪怕只是化身,那氣機碰撞也是免不了的,或許一瞬之間此方天地就崩滅了,而此刻他並沒有特意收束,對方也同樣未曾壓下氣息,卻沒有引發任何反應,那就足以說明問題了。

他言道:“貧道張衍,不知道友如何稱呼?又自何處來?”

那少年正容一擡手,言道:“張道友有禮,在下名喚‘旦易’,至於出身來歷,說來慚愧,連我自家亦是不知。”

張衍微訝,他再次打量了此人一眼,他能感覺到對方所言不虛,盡管此人來歷有些不明,但卻的確具備與他對等說話的資格,退一步言,對方若真不想說,他也不可能逼迫,於是點頭道:“此的確只是小事。”

說話之間,便一揮袖,兩人所站立之處多了兩只蒲團,而中間則生出一條潺潺溪流,水清見底,可以鑒人,少頃,就有無數仙釀靈果由玉盤承托著,自上遊飄渡而下,散發出陣陣異香,到了雙方身前之後,便在那裏打旋不止,他做了一個相請手勢,道:“遠來是客,道友請坐。”

旦易稱謝一聲,端禮坐下。

張衍把袍袖一舒,也是落坐了下來,並自溪水之中一抄手,拿起一杯香茶,對他一敬。

旦易容色一正,同樣端起一杯,微微欠身,作勢回敬,而後品有一口,他訝道:“布須天的天龍香芽?”

張衍微微一笑,道:“看來道友是自布須天而來。”

天龍香芽乃是布須天之物,他這裏端出的自然不可能是真正的香芽,只是傾覺山那玉簡之上有所描述,他看過之後,自能照此還原個八九分。

旦易探手按了按自己額頭,笑笑言道:“或許如此,對於布須天,在下有些記得,有些尚未去記,如不是碰到這杯香茶,我想來亦是不會記得的。”

張衍笑了笑,或許這話有些矛盾,但他卻能明白這裏面的意思。或許是因為某些原因,也或許是刻意為之,此人識憶被寄托在了過去,唯有某一合適時刻接觸到,方會再為其自身所知。他意有所指道:“那道友要與貧道言說之事,不知可在其中麽?”

旦易肯定言道:“那些在下是不會忘記的。”

張衍言道:“那還請道友明言。”

旦易看了看手中那一杯茶水,道:“道友既知此茶,想來已是知曉布須天中變故了。”

張衍微微一笑,道:“看來先前那位指點傾覺山諸位到來的,便是道友了?”

旦易坦然言道:“正是在下。”

張衍見得其承認身份,差不多已是能明白對方來意了,但他也正有心找尋友盟,故對此並不抗拒,想了一想,問道:“貧道成就真陽未久,且未曾與哪同道有所往裏,道友又是如何知曉我這處的?”

旦易搖頭道:“在下不知道友之事,只是能粗略感應到緣法落在何處,這應是道友觸動了某處前人種下的因果所致。”

張衍微微點頭,對此他倒是事先就有幾分猜測,此刻卻是大致能夠確定了,他一探手,將自淩空界玉球那物拿了出來,道:“道友可是識得此物麽?”

旦易望有一眼,言道:“原來如此,此物名喚筌石,當年傾覺山寰同道友意圖找尋同道打回布須天,但卻少有人肯應聲,於是他將這等物事灑去虛空元海之中,只要將來有人晉入真陽之境,氣機與之接觸,便會被傾覺山所知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