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章 解陽六轉箭,天外紫霄雷

嵇道人未及多想,聳身騰空,意欲追上,才行不過十多丈,就覺一股危機臨身,鋒銳之感直逼頸項,驚得他汗毛倒豎。

事起突然,此刻他正值遁行之際,根本不及掉頭躲閃,況且有先前幾人下場在那裏,他也不敢將性命交托在護身寶光之上,心意一動,已是起了一個神通。

一道劍光自他胸膛上穿過,可卻仿若斬中一個虛影,不曾傷得分毫。

嵇道人也是驚魂甫定,抖了抖袖,一枚斷為兩半的法符,自裏輕輕飄落下來。

他這門神通為“形影相吊”,危急時刻,可把自身精血所煉符箓替去一難。

只是此符煉制不易,他只從山門中攜了兩張出來,自符陽宗被滅之後,卻是再也湊不齊煉制此物的靈藥了。

受此一驚,他退去數十丈,擡頭一瞧,又有一道劍光飛臨上空,轉瞬不見。

他卻不敢妄動,確定已去,這時猛然想道:“這張道人應是法力已匱,自知難以逃脫,故意算我一把,這回想是當真逃去了!”

雖是如此想,可他並未急於去追。

方才見劍光穿出,以為張衍已是遁逃了去,哪知其非但未走,反而暗伏一旁,以飛劍暗襲自己,若不是有法符傍身,不死也殘,那接下來是必敗無疑。吃此一虧,他不敢再大意,小心翼翼在千羅絲中轉了一圈,最後見其確實走了,這才罵了一句,急起遁光去追。

將要到了那處窟窿口,卻猶豫了一下,起了戒備之心,稍稍放緩了遁光。

又拿出了一只拇指大玉雉,托起掌心,受天光一照,現出蒙蒙光華,譬如黎初天際,含陽欲吐,將他整個人籠上了一層青紅霞色。

此物名為曉辰石,內中囚有一頭修行有成的雉雞精魄,因符陽宗內功法多是陰屬,此物本是用來辟邪,關鍵時刻若是不惜損傷代價,亦可仗之以防身,其效甚至不讓上品玄器。

連他自己也未發現,張衍方才那一劍,雖未傷他性命,可也是磨去了不少銳氣,變得加倍謹慎起來。

有了寶物在身,他才敢放心上去,只是才自那處窟窿眼中出來,忽覺惡風壓來。

仰首看去,卻是臉色一變,天上有無數道黃芒聚合一處,大若高嶽,巍巍屹然,此刻正朝下猛壓過來,其勢沉雄勁厚,幾是無可抵擋,若是就這麽上去,那勢必撞在一起不可。

他急急收住遁法,想要自右路避開,可出去不遠,迎頭飛來數百墨色水珠,全數打在護身寶光上,頃刻就撞碎為散遊靈氣,直到遇著裏間一層守禦霞光,才被擋住,可即便如此,身形也被震得倒退了回去。

此時山巒猛地一沉,轟得一聲砸在了他頭顱之上,雖是被那曉辰石擋下,卻也頭暈眼花,胸口漲悶,耳畔如鼓轟鳴,嗡嗡作響,身形不由自主,重又掉入了千羅絲網中。

直至墜下數十丈後,他才緩過勁來,卻是臉色鐵青。

他不想張衍非但不走,反而守了那處缺口,看這情形,要是自己不主動化解了這千羅蛛絲,卻是休想出去了。

可布置此物他著實費了好一番心力,甚至為防備張衍逃脫,又另附了幾個門中咒術上去,此刻倉促之間,要想解去,又談何容易?非但要耗損許多法力,至少還要用上小半個時辰,就是最後出去了,先前所占優勢也要丟盡。

正在他思忖對策時,卻聽張衍清朗聲音自外傳來:“這位道友,若貧道未曾猜錯,西南龍柱之寶當是你所與惠玄盜走,锺台林長老想也是亡於你二人手中了?”

嵇道人皺了皺眉,隨即冷笑道:“是又如何?”

張衍聲音又是傳來道:“貧道已發飛書去了喬掌門處,用不多久,他便會率眾趕至,同行之人,不定還有南洲三派掌門,不知到那時候,道友可能應付?”

嵇道人聽了,大驚失色,此刻東勝洲各派掌門齊聚龍柱之下,這些人可不知自己手中九黃星珠已是丟失,要是得知他在此,想必會不顧一切趕來圍殺。

想到此節,他不禁心慌起來,可口中卻還硬氣,道:“我卻不信道友不眼熱那九黃星珠,莫非就不怕多一人來分麽?”

張衍笑道:“信與不信,全由得道友自己,要是道友有耐心,等著就是了。”

嵇道人明白方才自己出去慢了一步,那段時間張衍確有足夠機會發出飛書,此話恐非虛言,念及此處,頓覺懊悔不已,早知如此,適才就不該耽擱猶豫,那就不至於落到被困此地的窘境之中。

可說到底,此乃陽謀,他如要活命,就不得不在這不利境地之下上去與其搏命。

他神情陰郁,要解去千羅蛛絲,不但費時,亦是費力,而張衍卻可從容在外間恢復法力,就是出去了,自己力竭之下哪還能與之相鬥?因而此策絕不可行。

又拿出曉辰石看了看,搖了搖頭,這枚法寶上已是多了一絲深深裂痕,靈機散失許多,也不知還能抵擋幾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