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二章 為爭龍柱攬異修

金锺台五弦殿,乃是歷代掌門修煉之所,殿前草木四時常青,遍植琪花瑤草,後苑碧空之中,雲海生浪,潮聲連綿,泊有一艘飛天畫舫,此舟千丈長短,樓高五層,內置花苑亭台,長廊金橋,回環相繞,曲徑入幽;秀竹孤蒲,怪石老松,點綴其間,流水溪道,細浪潺潺,更有搜羅而來的奇禽異獸,動輒成群,恣意縱奔。

飛天畫舫主樓之內,杜時巽正對著一名滿頭珠翠,雍容華貴的婦人行禮叩拜,口中道:“孩兒拜見阿母。”

此女乃是喬掌門道侶趙夫人,亦是杜時巽生母,她望之三十許人,膚色白膩,豐肌清骨,珠圓玉潤,眼眉含著媚色,此刻正斜臥榻上,廣袖寬衣,輕紗裹身,一截賽雪欺霜的藕臂露在外,她略帶慵懶道:“是吾兒回來了,可曾去見過你父?”

杜時巽站起身來,恭敬回道:“孩兒才從宴上回來,已是見過阿父了。”

趙夫人不知想到什麽,輕輕一嘆,道:“你阿父近來為龍柱之會操心甚多,明明是修為有成之士,發上卻是染了白霜,日後你要多幫襯著他些。”

杜時巽冷哼道:“門中長老個個無能,若不是他們故步自封,一味排斥他派功法,我锺台何至於被軒嶽死死壓住。”

锺台派自大彌祖師立派之後,門中便是以一本《摶綱秘錄》為正傳,只是數千年下來,卻始終無有一人能修至飛升境地。

到了喬掌門繼任掌教之後,深感锺台功法因缺失一半,以至存有許多缺陷,是故有意取他派之所長,將之補足完善。

可是以燕長老為首一幹長老卻是始終抱著原先功法不放,認為祖師之法必有其道理,只需取來軒嶽教那半部書,就有成道之望,絕計不能妄自改動半分。

因怕門中生出內亂,喬掌門此只好暫且擱置此事。

可誰未想,軒嶽教卻是走在了锺台之前,近數百年來此派博采眾長,幾乎將《三廣匯要法》大改了一遍,將許多弊漏之處一一摒棄,這才有了容君重這等人物出現。

所幸喬掌門對此有所預見,暗中把一些天資奇佳的弟子送在至他處,習練他歷代掌門自他洲搜羅而來的上乘功法,只是此法畢竟擺不到明面上,又有門中長老從中作梗,是以數百年來真正功行有成者,只得杜時巽一人。

兩次龍柱鬥法皆敗之後,燕長老才不得已退讓了一步,認為可請他派之人為自己所用,但對補足功法缺漏一事仍是死不松口,杜時巽方才殿上所為,就是想狠狠削他們的臉面。

母子二人正說話間,腳步聲起,自外進來一名侍女,她偷看了一眼杜時巽,隨後將一盞玉盤托上,屈膝道:“夫人,奴婢方才采得朱果。”

那朱果約有數十,堆作了寶塔狀,顆顆紅潤,飽滿多汁,趙夫人揀起一顆放入朱唇之中,感受著甜潤汁液在齒頰之內流淌,不由發出一聲愉悅輕吟,隨即道:“吾兒,此果是阿母請人千辛萬苦自南崖洲移種而來,能滋養內氣,洗練血髓,你修煉力道,多食亦有好處,不妨拿去嘗嘗。”

杜時巽道:“謝過阿母。”

他可沒有細細品嘗的習慣,腹部一鼓,憑空生出一股白煙,將數十枚朱果一氣吸入口中。

趙夫人輕輕一笑,自榻上坐直身軀,問道:“你既從宴上回來,那般請來的修士之中,可曾見有什麽了得人物?”

杜時巽很是不屑道:“俱是些散修末流,比之我派中長老還有所不如。”

趙夫人對這結果毫不意外,東勝洲中,五大派修士修習的功法為最為上乘,除卻小倉境尚可一比之外,別家都是遠遠不及。她沉吟一會兒,才道:“那些人不過是用來壯壯聲勢,對陣軒嶽,仍是要靠我锺台弟子,余者皆不能信。”

杜時巽聞言詫異道:“便是鳳湘劍派也不能信麽?”

趙夫人是鳳湘劍派出身,她並非喬掌門原配,可能坐上掌教夫人之位,卻是有這一層緣故在內。

趙夫人卻是看著他的雙目,認真言道:“不錯,鳳湘劍派也不可信,你以為他們當真是來助我?”

她臉上帶著些許冷笑,道:“他們懼我兩派歸一,彌補了各自功法之中的不足,恨不得锺台軒嶽兩敗俱傷,最後如邪派三宗那般消亡而去,可锺台一亡,你我母子哪還有容身之所?”

說到這裏,她又口風一轉,道:“不過,對他們雖不能盡信,但也不能全然拋開,便如此次飲宴中請來那些人,雖是因燕長老之故請來,可原先天各一方,與其並非一路,只要英鴻仍是掌門,就可化其為己用,巽兒你需留意,那些人中若有什麽出色人物,不妨盡早拉攏過來,好為你阿父增些助力。”

杜時巽略有所悟,他點頭道:“孩兒明白了。”

趙夫人往後一靠,道:“此次要龍柱之會,那容君重便是攔路石,只有除去此人,我锺台才有勝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