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八十七章 鸓鵲靈禽

南華派山峰上空,盧穆秋乘雲而來,到了聶圭面前,他很是有禮一拱手,報上了自家姓名,又說了句客氣話。

“在下乃是後進,久仰聶真人威名,稍候鬥法時,還望道友手下留情。”

聶圭掃他一眼,看見他身上雖是整潔樸素,但臉上卻戴了一只露雙眼的面具,眉毛輕皺,喝道:“你若就此回去,我還可饒你一命,否則鬥起法來,就沒有收手的道理。”

與兄長聶璋那沉穩的性子不同,修道時日長久,壽有四百余載,在門中班輩也大,又甚少遇到敵手,故而驕橫之氣十足。

盧穆秋毫不著惱,擺出一副後輩模樣,抱拳謙言道:“在下身負宗門所托,不敢就此退去,還望聶真人見諒。”

聶圭眼神冷了下來,道:“看在你執禮甚恭的份上,可由得你先出手,不要說我欺負了你。”

盧穆秋點首言道:“那在下便不客氣了。”

他往後輕仰,退後五十丈,與聶圭拉開了一段距離,隨後把手一揮,自袖中放了一團煙霧,此霧濃厚渾濁,如泥沙翻滾,不過十幾息,就把千丈之內的青碧染汙了。

承源峽中萬千修士只能望見天中那一團厚重鉛雲,兩人人影卻已是看不見了。

休說是他們,就是以各峰上觀戰修士的目力,也多數是無法窺破。

還真觀峰上,那名於姓修士起指在眼上一橫,霎時開了法眼,自其中射出一尺許長的精光來,放眼觀去,立時把雲霧之內的情形看了個清清楚楚。

坐於一旁的長老欣慰言道:“於師侄,你這在這門‘內景還真法眼’上的造詣,還要勝過陳師侄一籌。”

說到這裏,他神情一黯,搖頭嘆了一聲,道:“可惜了陳師侄了,如不是他性情剛烈,還可留下有用之身,以他的資質,如今後輩之中,已是少有人能超邁其上了。”

於姓修士沉聲道:“我曾聽聞,寶陽大化洞天門下有一位張蓁師妹,在內景一道之上精進頗是神速。”

那名長老眼中忽然有了幾分神采,點頭贊同道:“不錯,這名弟子迥異俗流,當得上‘雛鳳’二字,雖是她丹成之品至今無人可知,但看龐真人百般遮掩的樣子,想來應是在上三品內。”

二人說話之時,各峰修士也是紛紛祭出法門觀戰,張衍微微一笑,閉上雙目,心意撥動,一枚劍丸倏地躍出頂門,放出絲絲寒洌星光,此是他心神與劍相合,借劍眼觀覽戰局,在此法之下,些許迷障卻是阻礙不得他。

此刻那團雲霧之內,聶圭目光只能掃至三尺之地,他四下看了看這昏晦天地,嗤笑道:“你魔宗中人就是喜歡弄這些個鬼門道,此法只能糊弄下那等不入流的左道之士,放本座面前,卻還不夠看。”

他撮唇而起,嘴中忽然發出一聲似鷹似鶴的清嘯。

腳下雙頭鸓鵲聽聞此聲,陡得一扇翅翼,也是發聲應和,左側那只頭顱忽然吐出一團團清火,此火飛騰出去,到了哪裏,就把哪裏的迷霧驅散幹凈。

而右側那頭則仰了起來,對空只是一吸,如長鯨吸水,把滾滾煙霧吸入腹中。

十幾息後,所有霧霾已是掃蕩一空,天宇再還清澄。

盧穆秋心頭微凜,他所施展的雖只是小術,但那些煙霾卻是用積石淤沙下千年腐陰之氣祭煉而成的,卻沒想到被破得如此幹脆徹底,這頭靈禽特異之處還在他想象之上。

這頭鸓鵲之祖乃是南華派開派祖師自南崖洲搜羅而來,又在門中用秘法馴養,因其繁衍不易,每千年不過得寥寥幾頭而已,弟子之中能馴服其者少之又少,聶圭便是其中之一。

此妖雖不能化形,但其道行足可堪比一位元嬰真人,力能生撕大妖,又有禦火之能,可謂兇悍已極。

盧穆秋稍一琢磨,忽然抓起幾道罡雷,朝前扔去。

聶圭眼中含有譏嘲之色,道:“區區小術,也來賣弄?”

他連護身寶光也不曾放了出來,腳下鸓鵲一聲長鳴,就有一溜星火起自羽上,霎時蔓至全身,紅芒黑風,流轉飄動,絢爛奪目,罡雷方至三十丈內,便有片片火絨飛出,將其無一遺漏擋了下來。

盧穆秋暗忖道:“難怪這聶圭如此托大,本事實是不小,有此靈禽護主,尋常手段難以傷他,不過他定也有短處,我需慢慢試探,設法找了出來。”

他雖有不少神通手段,但修士之間相鬥,都是想方設法將法器突入十丈之內,再展動威能。

若是距離遠了些,法器哪怕迫近,敵手也有足夠時間反應過來,設法躲避開去。

那鸓鵲畢竟是靈禽,兩翼生風,飛騰迅快,隔著如此遠,他縱有厲害法寶能破開那火,也構不成什麽威脅了,是以想要擊敗此人,就要另辟奇徑。

就在他思索之時,聶圭從袖囊中取了一只牌符下來,往腳下一丟,此牌啪得開裂,竄出一頭體長三丈,羽翼青藍,白腹褐爪的青鳥精魄,此鳥飛翔輕靈,甫一出來,便盯上了盧穆秋,朝他振翅襲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