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四十二章 浣月江宴

君悅妖王身故,也是給了張衍門下幾名弟子極大觸動。

尤其是汪采婷,自從踏上修道之途後,她卻是從無急迫之感。

然而眼見一名享受六百余載的化丹修士,因遲遲不得破境,卻是生生壽盡而亡,她仿佛也是看見了自家前路,心中頓生惶惑迷茫之感。

若是不得長生,任你法力神通再是強橫高明,也終究是虛幻一場,如樹枯花謝,凋零而去。

此事之後,她也是把平日愛玩鬧的性子收斂了幾分,這半年來,倒有大半時候是在認真修持。

張衍看過門人弟子修為之後,也覺欣慰,又把諸人一個個喚來階下考校,再隨口指點了幾句,半日之後,便吩咐他們退去,只是把姜崢單獨留下。

姜崢內心有些忐忑,不知為何恩師要把自己留下。

他原本乃是記名弟子,又是張衍自山外帶回,自知和一幹同門無法相比,因此也極是用功。

可自正式被張衍收錄門墻後,這麽些年過去,他也不過才到了玄光二重境中,而比他後入門墻的魏子宏,如今已是到了化藥凝丹這一關了,兩者可謂天差地別。

就是汪氏姐妹,雖邁入玄光比他晚了些許,而今也早早超過了他,已在燒穴了。

汪采婷還曾出言逗趣,說他再這麽慢吞吞修行下去,怕是連兩位師侄都要比他進境來得快些了。

索性姜崢人緣極佳,為人又是謙遜有禮,懂得進退,門中也有無人看不起他。

張衍見他似有不安,便笑道:“徒兒,你莫慌張,為師留你下來,乃是這裏有一樁好事說與你聽。”

他便將那蓬遠派之事前後因果細說了一番,末了又道:“徒兒,為師也不瞞你,臨來之時,穆長老已將那《辰火六禦正法》相贈,只等你點頭,便可將此法賜下,呵呵,此事若是成了,與你也不無好處,你若不願,那也可,為師回頭便替你辭了此事。”

姜崢細細品味,發現自家老師言語中並無強逼之意,顯是放手由得他自己去選。

這事若是擱在他派弟子身上,怕是早就喜不自勝,迫不及待應下了。可他身為溟滄派弟子,老師又位列門中十大弟子之一,上乘功法卻是不缺得。

且昭幽天池乃是一處洞天福地,更不是別處宗門可比,只一卷說不上能否修成的道法,對他而言其實並沒有多少分量。

姜崢修道歲月,倒有一半是在凡之中度過的,他雖是脾氣極好,但是胸有城府之人,想法卻是與眾不同。

他並未去考慮那修行之事,首先想得卻是:“我在門中修道,論修為論資質都遠不如同門,顯見得留在此處並不能為恩師分憂,可若是去得蓬遠派,定能為我昭幽天池再拉攏得一個盟友來,也能稍許報得老師傳道之恩。”

這些念頭在腦海中轉了好些時候,他便毅然言道:“恩師,徒兒願意去蓬遠派。”

張衍凝視他雙目,道:“你可想清楚了?”

姜崢認真道:“徒兒絕不反悔。”

張衍一笑,把袖袍輕輕擺蕩,就有一枚晶亮玉簡飛了出來,落在姜崢面前。

“此便是那《辰火六禦正法》,這是別家宗門密卷,為師不會去瞧,其中關竅,你自家去仔細琢磨吧。”

姜崢伸手接過,收入囊中,他退後一步,抱拳道:“徒兒明白,只是離門之前,修道上一些不明之處,還是要請教恩師的。”

張衍笑著點了點頭,姜崢這徒兒的確與眾不同,有許多話不必說透,他便能心領神會,雖修道之資差了少許,但修道之途,一顆堅凝無回的道心更為重要,將來也未必不能求道長生。

他站起身來,一揮袖,便踏開陣門,轉回了小壺鏡中。

一名黑衣書生慌忙迎了出來,對著他一揖到底,道:“小的張境,恭迎老爺回府。”

張衍自他面前走過,徑自上了玉榻坐定,隨後言道:“卻有事要你做。”

鏡靈忙把身俯低,道:“請老爺吩咐。”

張衍抖開袍袖,一道罡風飛出,霎時靈光灑散,光彩紛呈,一時間,竟有數十件法寶法器漂在半空,上下浮沉,若是有門中弟子在此,定會把眼看花。

他憑借一身“五方五行太玄真光”行走中洲,東海兩地,不說那些玄光化丹之輩,只是死在他手中的元嬰修士就多達十余個,所得法寶著實不少,除卻那些需用到的,余下也不耐一一查看,現下已是盡數取了出來。口中則道:“你且把這些個法寶仔細清點了,小心收好,與原先府中法寶放與一處,日後自有用處。”

此次回山,他並未打算將這些法寶分予弟子,而是打算細水長流。

雖是如今門人弟子加在一處,仍舊不足二十之數,可若是再過得數十上百載,怕是就要如那杜德,蕭倜一般,上得百數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