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六章 小寒界

那宮觀之中傳來一陣有氣無力地聲音道:“又是哪個遭瘟沒福的到這裏受罪來了?”

只是這句話剛剛說完,宮觀之中忽然嘩啦啦一聲響動,隨後大門一開,從裏飛出來一名披頭散發,渾身邋遢的老道人,幾乎是眨眼之間就到了張衍面前。

張衍心頭微微一凜,這位袁長老果然同樣也是一位元嬰真人。

袁長老鼻子抽了幾抽,隨後瞪著張衍,沒好氣地言道:“你與那龔老匹夫到底喝了多少酒?”

張衍笑道:“卻是不多,不過龔長老還命在下送來半壇……”

這話一說,袁長老眼前發亮,急得抓耳撓腮,圍著張衍轉圈子,不停搓手道:“酒呢,酒呢,快拿出來啊!”

張衍把袖子一抖,就有半壇美酒飄了出來,袁長老迫不及待伸手一抓,就將其拿了過來,他臉上一片貪婪之色,先是深深吸了一口氣,再一仰脖,嘟咕嘟喝下了幾大口,只見他頭頂上冒出一縷縷寒氣,上升而起,頂上一株松枝頃刻間便染上了一層僵霜。

張衍看了幾眼,就知那是袁長老借著酒勁從體內驅逐出去的寒氣。

過了半晌,袁長老才似極為舒坦一般出了一口長氣,他抹了抹嘴,嘿嘿笑道:“方才飛書來此,老道我就等著龔老兒這還陽酒救命呢,沒想到卻是托了你的福氣啊。”

張衍拱了拱手,道:“袁長老,在下此來只為入小寒界中一觀前人心得體悟,不知可否通融?”

袁長老適才喝了還陽酒下去,吃人嘴短,自然不好把人拒之在外,擺袖笑道:“你且隨我來。”

隨著他這句話,平地起了一陣大風,張衍也不抗拒,任由此風裹著自己往裏行去,不過幾息時間,就到了一座高有一丈的黑沉石門之前,門兩面趴著兩只僵木不動的玄龜,各以鎖鏈纏繞,對兩人來此也不聞不問,無有絲毫動靜。

洞門之上掛了一只昏暗明珠,也不知在此置了多少年,色澤晦暗,放出幽幽微光,在旁側還有一條小徑,袁長老沖著張衍招了招手,道了聲:“來。”便當先往那裏行去。

不過五十余步,就到了一處不過三四丈寬大的洞窟之中,此處點著長明燈,燈燭如豆,當中擺著一只大石桌,成捆的玉簡擺在石壁開鑿出來的龕上,因有為陣法的緣故,倒也沒有蛛網灰塵,仍是晶瑩透亮。

袁長老沉聲道:“張師弟,入此界之前,老道我需告知你一聲,這小寒界廣大深遠,周有數萬裏之遙,其中不知多少洞窟深澗,寒潭幽水,你要查那前人心得體悟,若無頭緒,怕是找上數載也未必能有結果,你不妨告知我你修煉的是哪本經書道法,老道我在此處看守了三百余年,對其中情形不說了若指掌,但卻也是知之甚詳。”

張衍坦然言道:“在下修煉功法乃是門中五功三經之一,《九數太始靈寶玄明真經》。”

“竟是這門功法……”

袁長老驚異地看了張衍幾眼,他皺緊了眉頭,沉思了一會兒,緊捋了幾把胡須,道:“近百年來,倒是沒有人習練這門功法,待我好生想想。”

他走了幾步,又去龕上翻了幾捆玉簡下來,解開查看,稍候又放了回去,再到另一頭取了幾捆下來,幾次三番之後,他才擺弄停當,走到石桌邊,從袖中取了一一張也不知是什麽珍禽皮毛所制的地圖出來,又取了一支朱筆在手,在其上刷刷勾了十幾處出來,隨後拿起交給張衍,指著道:“這幾處洞府你可前去探詢一番,多半不會錯。”

張衍伸手接過,看了幾眼,便收入懷中,拱手拜謝道:“多謝袁長老關照。”

他方才看得清楚,那勾出來的十幾處洞府分散在各個方位,互相毫無關聯,若無這袁長老盡心竭力告知,他休想能找到的,那半壇還陽酒倒是給得十分值當。

袁長老嘿嘿笑道:“你休要謝我,老道我看得出你與那龔老道關系匪淺,若是將來還有美酒,不要忘了我這老不死的才好。”

張衍當即應下,痛快言道:“袁長老放心,若是我下次再與龔長老飲酒,必為你留下一些。”

袁長老聽得眉開眼笑,連聲道好。

現下洞府開啟時辰未到,他獨自一人在此地看守,門中也無後輩子侄,平時也無有人前來,如今見了張衍,就忍不住和他說起一些昔年往事來,卻是倒出了不少門中秘辛來。

張衍聽得目光微微閃動,他雖也聽周崇舉說過不少,但這位袁長老壽有八百歲,又是溟滄派弟子出身,是以有些隱秘之事知道得比周崇舉還要清楚,一番對話下來,他對門中如今局勢隱隱有了一些了悟。

待到子時時分,忽聽得洞窟之中隆隆一陣響動,袁長老站起道:“張師弟,界門已啟,且隨老道來吧。”

袁長老當先引路,兩人重回洞門之前,只見原本那黑沉石門已是洞開,其中有一股徹骨冷風刮了出來,吹在了身上,以張衍這等修為,還是飲了那還陽酒,也是頓覺一陣寒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