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二章 一載相隔兩重天(下)

陸革盡管口稱有大秘密在手,可是任憑他怎麽嘶喊,張衍就是不開口說話。

這等無聲逼迫,比什麽威脅都來得厲害,陸革眼中恐懼之意越來越盛,他先前妄用了丹煞之氣,已經有些氣虛力竭,如今一路向上逃竄,走得乃是一條通往地表的小徑,雖然便逃到了第五層幽氣上,可按他估算,最多在逃到第三層幽氣上時,他就會被張衍追上,遂一咬牙,決定先拋出一個誘餌出來。

他喊道:“張道友,你可知貧道為何要躲在此處麽?”

他不等張衍回音,就自顧自說下去道:“貧道先前被少清派一名弟子所害,傷了根基,只凝成一枚小金丹出來,便是‘函葉宣真草’也救不了我,本以為這輩子已是成道無望,但我偶爾聽說了一樁秘聞,在這魔藏之中,卻另有成丹之法……”

見張衍還是不為所動,他又急急說道:“貧道知道,張道友定是大派出身,有上乘玄功法門,定能一舉凝丹,但此魔藏中所藏的凝丹之法乃是‘力道’成丹,且修煉起來進境快速無比,若是能修煉成功,尚有許多妙處,道友應是練得氣道,若同時以此等法門輔助,日後凝丹之時,丹成四品之上也不是不可能……”

張衍面上仍是冷淡如故,沒有絲毫表情,但陸革見他飛遁速度不再增加,心中一喜,忙又說道:“可練此法仍有諸多限制,為了修煉這法門功法,貧道已準備了三十年之久,如今只差還未修行而已,這些備好的物事我皆可雙手奉上,只求道友放我一條生路。”

張衍淡淡一笑,開口道:“照你所言,你成全了我,你自己豈不是成丹無望?”

陸革見張衍語氣中似有松動之意,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,大聲道:“成丹之法可以另尋,但性命卻只有一條,我尚有百年壽元,未必沒有機會,便是不成,也能苟活於世,總勝過眼下便死。”

張衍不禁露出深思之色。

陸革看他神色,又加了一把火上去,道:“若是道友不願,不過拼個魚死網破而已,道友也別想在斬殺我之後拷問元靈,此地幽氣彌漫,我若一死,元靈頃刻便散,那時你也得不到任何好處……”

兩人一追一逃,此時已到了幽氣第二層之上,張衍擡頭看了看,幽幽道:“過了這麽許久,想必道友氣力也耗得差不多了,正可送你上路。”

陸革聞言大驚失色,沒想到說了這麽多,張衍竟然毫不心動,最後仍是要取他性命,他恨聲道:“好,你如此逼迫,我也不會讓你如意!”

他當即往一處巖石上飛去,立定轉身,怒視張衍,隨後翻手一掌拍在自己腦門上,頓時鮮血迸射,倒地便死,只片刻後,有一條元靈飄起,被四面幽氣一夾,還未徹底顯露,便就此消散了。

張衍搖了搖頭,嘆道:“都是修道人,我也不忍見你曝屍在此,便幫你掩埋了吧。”

他伸手虛虛一抓,將屍體拎起,就在此時,他目中光芒一閃,一道劍芒飛出,便將這屍身頭顱斬下,隨後他大笑道:“此等小技,豈能騙我?”

只須臾間,又是一條元靈從那屍首上飄出,正是陸革的模樣,只是此刻他面容扭曲,瘋狂喊道:“我自認此計天衣無縫,你怎會知曉我是假死?”

張衍微笑道:“你別處不死,偏偏要到了這二層幽氣上才死,且死前還要尋得一處地方站定,分明是怕肉身掉落損毀,是以我便再斬上一劍試試。”

陸革卻是冷靜了下來,澀聲道:“我本也是賭的運氣,本想你應是名門出身,不會損我肉身,哪知碰上你這等疑心深重之人,只怪我時運不濟了。”

張衍笑著搖頭,道:“你這破綻可不止一處。”

陸革不服,怒道:“我死也死了,你休來侮辱我,不過魂飛魄散罷了,我又怕得你何來?”

張衍冷冷一哂,道:“你這元靈消散的倒也似模似樣,只是有一樁不美,那神魂有些呆滯,不似主魂,倒像是一條分魂。且我恰巧知道,若是懂得魔門心法,練就那分化神魂之法,可將分魂聚集他處,我大膽揣測,你適才扔下不少法器,說不定就有分魂寄居在內,只待我一走開,分魂便可起了那法器打殺幾個魔頭吞了,屆時再往主魂上一聚,便能將損折彌補回來,再覓一地潛修幾年,說不定就能復了原貌。”

陸革雖是元靈,但被人一口道就破自己心中所謀,也是呆在了那裏,半晌作不得聲。

張衍又掃了他一眼,道:“且你先前韌性十足,寧可送出魔藏也不願放棄求生之機,你修為還在我之上,此刻被逼上絕路,若臨死選擇與我血拼一場,我也毫不奇怪,可你居然如此輕易就自斃掌下,怎叫我不起疑心?”

陸革眼見自己的布置都在張衍眼中漏洞百出,自信心大受打擊,便是元靈之軀也不禁晃了兩晃,仰天嘆道:“罷了,罷了,張道友心智道行皆在我之上,此乃命數,看來此魔藏並非我所能占據,我願將一切都告知你,只求道友能送我出去轉生,你看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