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七章 兩相沉淪法

陸革在說完這句話後,青色玄光刷開層層幽氣,呼嘯而至,這玄光並不是如尋常那般聚作一團,而是如萬蝗齊飛,漫天襲來。

這分明是已將玄光運用到大小如意,分合由心的地步,拋開對手身份不談,這一手也是令人嘆為觀止。

張衍與玄光境的對手有過不少交戰,但論玄光運用之妙,還是以這名自稱陸革的道人最為精深,六川四島上那些真傳弟子沒有一個比得上。

此時他兩手空空,已來不及將劍丸收回,如是尋常劍修的劍丸被那道丹煞之氣逼開,又要應付面前覆蓋而來的玄光,分神兩用之下必然顧此失彼,但是他這劍丸已然孕育出真識,只需念頭一轉,便會自己運用自如,根本無需去多做理會。

因此他面對這聲勢浩蕩的玄光絲毫不懼,只把精神振作,頭頂上泛出一片如熔鐵化銅般的熾熱光華,這一片金紅色澤的玄光展開,霎時鋪出去三十余丈,竟不等青光來犯,而是主動向上一漲,破空時噼啪亂響,時不時迸發出火星金花,所過之處,這第六層幽氣時烈日融雪,紛紛消弭。

兩道光華一撞,金火烈芒“哧啦”一聲撕開天空這層青色幕布,霎時露出一個巨大豁口。

“好霸道的玄光。”

陸革見了這金火玄光的聲勢,心中也自一驚,不過他倒並不過於擔心,對方一招失機,劍丸被蕩在一邊,已然被他搶回主動,只要自己不犯錯,對方再想翻盤的已是難之又難。

他低低一笑,手中法訣起時,騰在空中青色玄光往中間一合,再度壓下,此次得了他全力催動,這玄功頓時如潮如浪,源源不斷湧來。

張衍那邊絲毫也不示弱,太乙玄光一出,如金陽照空,激烈亢奮。

他修煉太乙金火玄光至今,還未找到與他能在玄光上一戰的人物,如今卻是遇到了對手,於是將胸懷盡情放開,鬥志層層攀升,任憑青色玄光如驟雨般落下,也是半步不退,滔天戰意而洶洶而來,只片刻之間,兩道光華互相碰撞消磨就不下百余次。

待這邊局勢一穩,張衍抽出手來,心念一催,將劍丸轉動,再次向陸革殺去。

陸革眉頭微微一皺,沒想到張衍與他玄光鬥法時還能駕馭劍丸,這一次他也覺得大為棘手,知道非另出手段不可。

他低喝一聲,揮手間,三塊金色牌符躍在前方,眨眼間便化作丈許高下的大碑護在身前。

這大碑在陸革身周旋動環繞,與那劍丸連番撞擊,只是此物品質畢竟不如劍丸,不一會兒便是靈光黯淡下來,隱隱有不支之相。

每當此時,他便張嘴噴一口靈氣上去,於是大碑復又振作,盡管劍丸接連斬落,但張衍仍在那邊與陸革比拼玄光,劍丸不能如先前一般全神駕馭,許多精巧繁復的劍招用不出來,因此始終破不開這一層堅壁,只能起個牽制作用。

陸革雖然在玄光運用之上遠勝張衍,但畢竟他是散修成道,玄光品質弱了一籌,兩者激撞下反而他吃虧更多,每次他自家的玄光被那紅如烈陽的光華一刷,便徹底消散而去。

這玄光被磨去後,並不能憑空生成,而需要他再次轉動胸中靈氣才能生出,他凝結金丹失敗,雖說胸中只余原先半數靈氣,不過有一粒小金丹入腹,轉化玄光之快倒是遠遠超出尋常玄光修士,一道被磨去,便又有一道飛快填補上來,似乎永無斷絕之日。

陸革心中冷笑,盡管在玄光比拼上看似僵持,但他數百年修行,根基何等深厚?又早已凝結了小金丹,豈是區區玄光一重修士可比,他深信時間一長之後,自己只靠那綿密深長的玄光壓制就能拖垮這難纏對手。

那邊穆紅塵和扈玨都是看呆了眼,這兩個修士鬥起來不說驚天動地,也是聲勢浩蕩,鬥到激烈處眼前星火亂閃,青氣割面,那陸革只用一道分化玄光就壓得她動彈不得,而面對張衍時,萬千青芒投下都是如石沉大海,渺無蹤跡,這時才知道在玄功法門之上自家差得到底有多遠。

張衍雖與陸革鬥得激烈,但雙目中卻是一片冷靜。

他大略也能猜出對方打得是什麽算盤,不過他身上丹藥充足,一點也不懼消耗。

每隔一個時辰,他便取出一枚丹藥服下,在氣海中走過一圈,便將藥力化開,胸中八十一口靈氣轉動不止,不停生出金火玄光,要想逼迫他耗盡靈氣,那是絕無可能。

這兩個人都是隱忍堅韌,極富耐心之輩,你來我往,如風火絞纏般鬥了半天,還是一如初戰之時,沒有哪一個露出疲憊退縮之色。

然而戰了這許久,張衍卻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,似乎是什麽地方自己有所疏漏,細細思索之下,他目光一閃,終於捕捉到了那一點玄機。

若是陸革沒有看見自己吞服丹藥倒也罷了,可明明看見了卻還這麽鎮定從容,不緊不慢,要麽是手段盡出,一門心思想用水磨功夫打贏自己,要麽就是心中另有籌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