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章 丹陽拜壽

丹陽山,望雁峰。

今日是北辰派大長老嚴正亭五百歲整壽,在山腳擺下了一片占地十數裏的祝壽席,彩蓬高紮,雲毯覆地,異花墜空,各路賓客都是駕飛舟,乘雲車而至,將這處山坳擠得滿滿當當。

嚴長老長子嚴鐸親自站在金船上迎客,身後站著他親子嚴振象和侄兒嚴振華兩人,又將一行賓客迎送進去後,天上傳來清清鶴鳴之音,擡頭往去,只見十幾名宛如真仙的男女騎鶴而來。

嚴鐸神情一振,喜道:“是碧羽軒的道友。”

十五只白羽丹頂的神駿大鶴在半空中一個盤旋,繼而逐一落在金船之上,自鶴背上下來一行人,當先是一名宮裝束腰,領如蝤蠐的貌美女子,她身後跟著一名眼神靈動,活潑跳脫的稚齡童子。

女子牽著那童子的手上來一禮,道:“碧羽軒言惜月,攜弟言曉陽代母前來祝壽。”

嚴鐸認識這是碧羽軒掌門的一對兒女,頓時面露喜色,還禮道:“原來是賢姐弟,快請裏面上坐。”

言惜月笑盈盈一擺手,身後上來一個侍女,將禮單呈上。

嚴鐸接過看了一眼,卻驚道:“千年瑞龜一只,五百年雌雄白鹿一對,清羽仙鶴十八只……”還未看完,他便連連說道:“言掌門禮重了,禮重了。”

碧羽軒開派祖師曾經是南華派的一名長老,兩派淵源甚深,因此極擅駕馭仙禽異獸,這龜、鹿、鶴都不是普通仙禽瑞獸可比,而是靈藥喂養,秘術調教而出,若是與人爭鬥,甚至比尋常修士還要高上一籌,一旦認主,也是對主人忠心不二,永無背叛可能,甚得修士喜愛,平日討要一只都不可能,沒想到這一次卻送上了如許之多,可謂給足了面子。

嚴鐸忙喊過自己的一名堂弟,吩咐他好好招待這姐弟二人。

言惜月牽著那機靈童子,沿著金橋一路往裏走去,童子初時還興奮地左張右望,可是看了一會兒,卻撅嘴道:“也不怎麽樣嘛!還不如我們家的水月亭。”

言惜月輕輕在他小腦袋上拍了一下,柔聲道:“小弟再胡言,下次阿姐可不帶你出來了。”

童子摸了摸腦袋,咕噥了一句,卻也不敢再說。

前面那引路的嚴氏族人搖頭一笑,只當未曾聽見,這碧羽軒背靠南華派,實力穩穩壓過北辰派一頭去,雖是童言無忌,卻也的確有資格這麽說。

金船上的嚴鐸面帶笑容,撫著頜下濃須,呵呵笑道:“此次臨清觀來得是三代大弟子宋泓和大長老之女米晴兒,碧羽軒來得是言掌門的一對兒女,父親知道後,一定高興。”

立於他身後的長子嚴振象是一名面白無須的年輕人,他上前一步,道:“父親,可否開宴了?”

嚴鐸正想開口,卻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麽,轉頭道:“振華侄兒,你不是說還有一位貴客要來?碧羽軒和臨清觀的賓客都已到了,你請的那位貴客又在哪裏?”

“這……”

嚴振華心裏也是有些不托底,往日他去溟滄派的請柬每次都有回函,雖都是委婉推拒,不過他也不以為意,畢竟只是用來維系這份交情,並不指望對方真的前來,但此次回函卻並無推脫之意,本以為能在親友面前露個臉,可是直到此刻未見人影,又摸不清對方脾氣,他也就不敢把話說滿了。

嚴振象見他這副窘困模樣,便低低一笑,道:“振華往日倒是結交了不少好友,只是許多都不知根腳來歷,也不知道上哪裏去尋,先前不過是說句玩笑話罷了,父親又何必為難他?”

嚴鐸哼了一聲,他這個侄子好大言,又喜歡結交那些旁門散修,還經常去魏朝王侯貴族家中走動,這些行徑哪像修道人,總之他是頗看不慣的,只是前陣子聽這侄兒信誓旦旦說請到了一位貴客,他也是將信將疑,現在看來,果然又是吹噓。

嚴振華聽了自家堂兄編排,臉色一黑,借口去看幾位朋友,一提下擺,就轉身低頭往裏一走。

嚴鐸搖搖頭,道:“既如此,振象,你就去吩咐開宴吧。”

嚴振象道了聲:“是。”

他正要命仙姬起樂,卻見雲天之上,一道劍光劈空而至,須臾便到了金船外,遁芒一散,出來一名器宇軒昂的年輕道人,他腳下祥雲托體,身上道袍飄飄,徑直往彩綢環結的牌樓前落來。

見了那道劍遁光芒劈裂大氣的景象,嚴鐸父子俱是一驚,嚴鐸自問從未有結交過劍修,看這年輕道人踱步上來,連忙小心翼翼上前拱手,道:“請恕嚴某眼拙,不知是哪位道友荏臨敝派?”

那年輕道人微微一笑,還禮道:“在下溟滄派靈頁島主張衍,與嚴振華嚴道友相熟,此次受他之邀,特來拜壽。”

他這話一出,嚴鐸心頭微震,忙又拱手,道:“原來溟滄派張仙師,失禮了,嚴某這就叫小侄出來相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