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 天發殺機屠滿樓(上)

十日後,去往碭域水國的使團已準備上路。

包括張衍在內,此行約莫有六十多人,由一名叫吳真的明氣期三重修士領頭,眾人將乘坐一座飛曜塔樓前往水國,這塔樓速度遠超一般飛舟,到達目的地只需一月不到便可。

丹鼎院一共派出的十二名煉丹師中,竇明亦在其列,本來他早已脫身事外,哪裏想到張衍又把他給拽了回來,而且他現在連職司都沒有了,還得看張衍眼色行事,是以一路上只是低頭不語,怕在眾人面前丟了顏面。

張衍也不去理會他,只是在臨行前,他卻收到了一封字跡娟秀的書信,並隨信附贈了一枚玉佩,從筆跡上來看,這與前次邀請他前去賞月的書信是出自同一人。

信中言道:“因奴任性連累郎君,奴心甚不安,唯有奉上此物聊表歉意,前路坎坷,望君珍重。”

底下卻沒有落款。

張衍看了看那枚玉佩,以他博覽道書見識,一眼便認出這塊玉的來歷。此玉名為“趁月心玦”,是輔功修煉所用,據聞在皎月之下,佩戴之人能使得氣機竄行的速度比往常快上數倍,倒也算得上是一件寶物。

張衍本待詢問那送信來的女從到底是誰又寫信又贈玉,那“連累”一說又是從何而來?

不過那女從似乎早已有了囑咐,並不開口回答,而是一個萬福,轉身匆匆離去了,張衍望著她的背影,灑然一笑,既然猜不出此人來歷,他也不去費這個心思了,修仙者從心所欲,何必為區區小事牽腸掛肚?等哪天時機到了,一切自然就有分曉。

他轉過身,撩起衣袍下擺,緩步踏入了塔樓。

一到樓中,便有力士帶他去事先安排好的居處,在上樓之後,他瞥了一眼,卻發現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從拐角一晃而過,眉頭不禁微微一皺,那人,當是封汲無誤!

這人怎麽會在這裏?

張衍立時覺得,此事有點不同尋常起來。

他再看周圍的布置,發現自己的居處被安排在第四層,這個安排很是微妙,掃了一眼,通向上下兩層間的出入口都有力士把守,而且目光會時不時從自己身上掃過。

待所有人上到樓中,站在最上層的吳真手中牌符一揮,塔樓微微一晃,便平平飛了起來,穩穩當當往東方水國一路而去。

張衍在四處看似隨意地走動了下,發現這座塔樓分上下分七層,可住百人,六方開角,朱漆立柱,洞門圓窗,飛檐上掛金鈴,坐神獸,塔尖上方,鎮有一只聚氣銅葫,飛騰之時,塔底雲托霞隨,瑞靄紛呈,望之使人目眩神迷。

只是走了一圈下來,卻感覺到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,仔細琢磨了一下,終於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裏!

此行之中,他還看到不少世家弟子,但是這些弟子通常走到哪裏都有力士女從,此番前去碭域水國,往來一年以上,身邊力士數目多一點那是合情合理,可居然連一個女從都沒帶,這未免有些不太合情理了。

除非他們根本沒想著去很遠的地方!

再想到封汲出現在這裏,他眼睛不禁微微一眯,早在出發前就知道有人會對自己動手,本以為他們至少忍到碭域水國的地界,但現在看來,好像有些人並不希望他能活著到達那裏。

仔細回想了一下進入塔樓的人,吳真的修為無疑最高,這個人最難對付,但是並不排除還有其他修為相近的修士在內,他必須做好防備。

如果在門派之中,大家都在門規和各勢力制肘下,可以各出機謀,但是現在在外面,則一切都是以實力說話,強便是強,弱便是弱,任何陰謀詭計,在這裏是不適用的。

張衍目光一閃,坐回到塔樓的房間中,開始在心中呼喚羅蕭。

有精元血誓在身,兩者哪怕相隔萬裏,互相也可以感覺得到對方所在位置,亦能感應到對方的處境安危與否,早在十天前,他便已經如此做了,只是一直沒有得到回應,而這一次,沒多久他便覺得心頭一跳,不禁心中一喜,知道羅蕭此刻正在飛速趕來。

他放下了心思,決定抓緊時間打坐吐納,爭取在這段時間內再多煉出幾口坤靈濁氣,也好多幾分自保之力。

如此過了十多日後,他又順利煉化出一口坤靈濁氣,同時也感覺到羅蕭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了。

這些天來塔樓中沒有絲毫動靜,但是他並沒有因此放松警惕,三件法寶隨時放在手邊,應對隨時可能出現的變局。

只是不知現在到了哪裏?

他推開門,走出去一看,卻皺了皺眉,暗道:“這個方向,怎麽像是前往湧浪湖的?”

湧浪湖是三泊之一,泊主渠嶽,乃是一條修煉了千多年鯉精,據說三泊湖妖與溟滄派決定停戰後,他是最先罷兵止戈的,雖說從此妖的地界上也能通往水國,但路程其實並沒有縮短,而且這未免有挑釁之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