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4章 送你上路(第3/6頁)
有這樣一個人在,鼎元應該是不用擔心的。
看只看,“厲寒”是想要自己奪得鼎元,還是幫助見愁奪得鼎元了。
只一個閃念,鐘蘭陵已經微微一笑,赤足虛浮,立在船頭,婉拒道:“不爭鼎元,也不幫人爭鼎元,只準備留在這一層了。願見愁道友,前路順遂。”
“……多謝了。”
見愁的聲音裏,似乎藏著一分嘆息。
袖中的六脈分神鏡,卻是握緊了,最終還是慢慢地松開。
鐘蘭陵但道一聲“告辭”,還與上船時一樣,化作一道渺茫的清風,便消失在了岸邊重重疊疊的青山之間,很快沒了影蹤。
只有見愁,還立在船頭。
她說不清自己內心是什麽感覺。
動了殺心。
不僅僅動了對極域、對八方閻殿的殺心,甚至也動了對鐘蘭陵的殺心,因為他本不應該存在世上。
根本算不得一個人,也算不得一只魂魄。
就連意識……
或恐也不屬於他自己。
但她終究還是沒有動手。
此時此刻,只有身體冰冷的一片。
她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象這件事背後藏著的陰謀,藏著的那些慘烈的真相,以及將來會發生的一切……
還有,暫時不得報仇的一種壓抑。
周遭世界,有嘩啦啦的水聲。
船中央,則傳來了湯勺撞擊鍋邊的聲音,一陣濃郁的香氣,也散發了出來,傅朝生的聲音響了起來:“湯好了。”
見愁聞聲,轉過頭去,面上沒什麽表情。
傅朝生卻已經又不知打哪裏摸出來一套粗瓷碗,放下來,往其中一只裏盛了七分滿的湯,端起來看了看,才向見愁道:“喝碗湯?”
陳廷硯:“……”
張湯:“……”
顧玲:“……”一起排隊好了。
見愁早在看見他抓魚架鍋的時候,就猜到了,卻不知道他這時候煮湯是要幹什麽。
眼見著那碗朝自己遞過來,她還是挪動腳步,走了過去,接在手中。
“多謝。”
魚湯是暖熱的,湯碗也被燙得有了溫度。
見愁冰冷的手指,終於觸到了一縷熱度,她隨意坐在了船上,就在那架著的湯鍋前面,兩手捧著湯碗,靜寂不言。
傅朝生轉而又隨意盛了幾碗湯,向顧玲和陳廷硯遞了,最終才看向了站在一旁一直沒動過的張湯。
這一刻,張湯也在看他。
或者說,一路過來,這個昔日大夏的權柄酷吏,一直都在看他。
面對著被自己陷害死的人,傅朝生心底是沒有任何愧疚的。
非同族類。
是非觀念,也完全不同。
他只是覺得有意思。
於是一只湯碗,端在手上,傅朝生也遞向了張湯:“張大人,請——”
張湯冷刻的目光,從他面容之上掃過。
“厲寒”是喜怒無常的,一雙琉璃般的藍眸裏,卻隱隱藏著一種讓他極為不舒服的感覺。
這個舉動,近似於挑釁。
他站著,一時沒動。
但傅朝生也不曾將自己的手收回去,只是唇邊含了一抹近乎戲謔的笑,望著他。
不是近乎,就是挑釁。
張湯隱約確定了什麽。
他一垂眸,玄黑色的官袍罩在他身上,讓他看起來是如此的不近人情。但他伸出手去,一言未發,就這麽將湯碗從傅朝生手中接過來。
視線與視線觸碰,恍惚間已是鼓角錚鳴,劍影刀光。
但眨眼就熄了。
傅朝生松了手,湯碗便到了張湯的手中。
他重又坐下來,正在見愁的對面,兩人中間隔著一口鍋,沒有生火,但湯是滾沸的,一條已經被煮熟的魚就躺在裏面。
最後的一碗湯,被傅朝生盛進了最後一只湯碗,捧在他自己的手裏。
嘗了一口,這回應該還可以。
但他看了看對面,見愁捧著湯碗,卻沒喝,於是他似笑非笑,似嘲非嘲地問道:“見愁道友,竟然放了那個鐘蘭陵。這是動了惻隱之心嗎?”
這是質問見愁怎麽不殺鐘蘭陵。
在其他人聽來,這句話正常極了。畢竟他們都是對手,“厲寒”更與鐘蘭陵有“舊怨”,見愁不對鐘蘭陵動手,的確有些奇怪。
但在見愁聽來,這話是另一個意思。
她知道鐘蘭陵的來歷,猜出他背後的一些秘密,甚至懷疑還有很多很多與他一樣的人,或者說,“有心”的存在,“成功”的群體……
傅朝生也知道。
甚至,他知道得更早。
見愁微微閉了閉眼,終於還是喝了一小口,溫度漸漸回來,可心依舊很冷:“我本是動了殺心,要動手的。但他最終給的回答卻是退出,非戰之人,我不殺。”
鐘蘭陵身上,拼湊的乃是崖山千修的魂魄碎片!
只要一見了,就讓她覺得心神發寒,覺得惡心恐怖,又好似遭受錐心之痛,可這個人有錯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