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千零九十章 最後大聖,月升日落

我本托心向明月,誰知明月滿溝渠。這是一句中土笑言,自嘲、無奈之意滿滿。

可遠在第五圓上古時、剝皮洪蛇族中,這句話沒有下半句的。不止沒有下半句,上半句裏也有一字差別,並非“我本托心向明月”,而是“我願托心向明月”。

不是“本”,是“願”,便如蝕海此刻怒吼,我願將心托明月!

就在怒吼聲中,半人半蛇的小子頭顱高昂、胸膛力挺、雙臂大張仿若抱天,他是如此用力以至身軀如弓、倒背弓。

戰場中人,個個妖仙,誰能看不出蝕海此刻要行轉重術,根本無需主將調度前鋒妖軍立刻合力一處,運殺法投厲寶甚至遁身強沖,重兵殺勢盡數轉向蝕海,必斬此蛇、在他成術之前。

有人要殺蝕海,自也有人去護衛蝕海,一聲龍吟響徹長空,正在敵陣中奮力沖殺的裘平安突然“膨脹開來”,本就身形龐大的巨龍再告猛漲,因他周身龍鱗盡數乍起。

鱗片平鋪時,便如甲胄護身,等閑妖仙法術難撼其分毫,可他的龍鱗片片乍起後,鱗下體膚就會暴露大半,當知裘平安正在敵群中廝殺,時時刻刻都有兇法攻襲其身,此刻乍鱗銀龍立遭重創。

裘平安在找死,隨著他鱗片的縱起一蓬蓬血霧暴散。

裘平安在護法,為了蝕海護法,當他鱗片聳立,平時封印於鱗下的層層靈氣立刻沖騰,眨眼間靈氣結水霧、再眨眼龍靈破霧而出,七條天龍,七條古時真龍之靈。

西海碑林,龍族重地,林中每一碑每一刻即為真龍親手留書,刻碑文時自有這龍靈氣封印碑文內,留待澤惠後人。龍子龍孫來碑林修煉,可得前輩留下的真龍靈氣!至於能洗煉多少、煉化多少,就看後輩的悟性與造化了。

裘平安修得七重靈龍真氣在身,靈氣化形,七龍封天!不管裘平安,七條龍封下的是蝕海大聖身前的天!

裘平安找死,裘平安護法。

妖軍攻勢如驚濤駭浪,重重法術光芒匯做咆哮怒潮,向前奔襲而去;七條靈氣巨龍翻飛盤旋結域封天,化巨大壁壘橫亙潮頭……撞!

轟轟巨響震顫星鬥,妖軍法術前浪崩碎後浪又至,怒潮一般層層疊疊綿延不絕,更要緊的、這是整整一支妖仙軍伍的合力之殺!靈龍咆哮,法域震顫,龍靈雖強,卻還扛不住敵人的兇狠攻勢。

“啊……啊……啊……”聲聲嘶吼自蝕海口中沖起,一層層古怪且森冷的光芒自他身中暴射開去,瞬瞬,人如裹銀裝,但他的兇法尚未成形,還須得短暫蓄勢,可七龍封天即將破碎。

突然間,劍芒奪目,葉非化身三尺青鋒……以身入劍人化青鋒本就是他的拿手好戲,當手中劍不足以斬殺仇寇時候,他就會把自己變作劍!三尺長劍,卻是萬丈劍芒噴薄!

還有自敵陣之中各方各處同時乍起的一聲悶嗥,包括本尊在內所有正苦鬥的九頭巨蛇齊聲喝:“斷!”

相柳自殘,分身自毀,喚起的通天之法,斷妖身啊。數百相柳瞬息消失,只剩一個赤身裸體面目冷峻的青年,一道猙獰傷痕自他左肩而起斜跨身軀沒於右跨,鮮血自傷口中洶湧噴濺。

自罰身軀,喚來的:那一刻自地獄中席卷而出的寒冷,足以凍住妖仙身魄、足以凍住仙神真魂的冷,奇寒!

妖軍大陣分作三段,中規中矩的前鋒、中軍、後隊。小相柳一法祭出,整整一支前鋒軍馬,沖在最前面的、上九瀆麾下三成妖精,盡數定身原地再難稍動!

他們動不了,但神志清晰五感明白,所以他們就眼睜睜看著那一柄吞吐萬丈冷芒的劍,沖過來、殺過來!寒芒閃爍、碎屍滿天!

一聲尖叫,驚慌失措!浪浪仙子臉色煞白,身遁玄光撲向已經墜落的小相柳,把他緊緊抱在懷裏,一道真識相探,還好只是重傷,性命無礙的,茅茅用手去按小相柳的傷口,想要堵住那些不斷外溢的鮮血,可又哪裏堵著住。

小相柳的血是冷的,冰了茅茅的手。

茅茅哇一聲哭了出來。

她慌了。

小屍仙得道時間雖長、經歷事情雖多,本性卻不喜爭鬥,她不是沒打過仗,但很少打這種個個不要自己性命動輒崩身斷魂的狠辣戰事,她只是個女孩子……

小相柳本領驚人,斷妖身換來一道奇術凍住了大群妖兵,可他不是神佛,至少現在還不是,凍得住片刻、只能凍住片刻、暫緩一下敵人的攻勢。五息過,奇寒之術破去,妖軍前鋒重獲自由。

葉非化劍,逆襲敵陣,無人能擋住神劍鋒芒,但葉非鬥戰只攻不守,他的劍便如他的心性,只有向前向前再向前,憑他一劍能能穿透敵陣,卻無法阻擋敵陣。

妖兵有軍令在身,由得葉非自陣中殺過、由得身側同伴哀號慘死,他們只向前猛攻……破那七龍封天、斬那運法洪蛇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