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百三十章 代月巡天,五長羅漢

但不幹預和不關注是兩回事,對月上天,離山還是頗多留意的。是以前陣就探出,月上天將在西方做拜月盛典,廣招信徒齊赴西方,他們的人當會路過大漠古城。

現在大群修家或飛天或遁地,至少看上去他們只是路過。離山不會大意,通傳古陣值守弟子蠶健多加關注,只要對方不打那座陣法的主意就不要起沖突,另外雷長老也帶了兩簽道兵和本部弟子出山,趕赴大漠。

不過古城法陣之事,除了幾家天宗和與蘇景交好的朋友外,別宗並不知情。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,未免重兵駐防太過招搖,雷長老一脈暫住於三百裏外一片綠洲沙城內,古城法陣沒事就最好,萬一出事,不消片刻就能趕到。

三劍站於古城,收神斂勢,除非精深修家否則探不出他是修行人,可離山劍袍穿在身上,人在空曠遺址中又那麽醒目,誰能看不到他、誰又會不知他是天宗門徒?收斂氣勢本就不是為了匿藏,而是離山弟子對天下同道的尊敬。

兩個時辰之後,天上行雲、地面急掠、沙下穿遁……重重縱法靈動闖入三劍護身真識範圍內,幾乎同個時候,也有不少靈識掃過三劍。荒涼大漠,古城遺址中站了個離山弟子,怎能不惹來好奇。

雲中人未跳落、沙下修不顯身,三劍自也無需主動招呼,面帶微笑靜靜站立,只要表明自己無敵意,大家各行各路就是了,又不是有淵源的熟人,犯不著打招呼。

短短盞茶功夫裏,天上地下幾十名修者自顧趕路疾馳而過,其中還有兩位仰慕離山的中年人見三劍孤身一人,特意顯身:“離山道友靜守古城,若有需我兄弟效勞之處只管開口。”

三劍微笑作答,回應得體,謝過且婉拒好意,對方也不多追問什麽,寒暄兩句繼續趕路。

剛開始一切都好。到了後來,路過修者越來越多,以三劍粗略數來,大半個時辰裏,前前後後怕是有數百人路過此處向下而去,五行修法皆有,居然還有不少本身就在教法之內的出家人,就連精怪都遇到了好幾個,而三劍身後的風鈴、石鼓全無停歇之意,鈴聲、鼓聲不重但越來越急促,現在過去的只是個“排頭”,真正的大隊人馬還在後面。足見“月上天”這短短百年中發展的規模怎樣了。

人頭多了,性子就雜了,有特意停下來打聲照顧的人,也有特意現身只為冷冷瞪上三劍一眼、說句刺人話之人。樹大招風,離山好大的名氣,即便他把好事做盡,仍有人覺得此宗沽名釣譽,仍有人看不上離山之劍。無緣無故地看不上,無他,人心。

若站在這裏的不是離山弟子而是空來山下來的天魔兇徒,或許來點頭招呼的人會少些,但橫視冷哼之人一定更少。

三劍從小到大的好脾氣,站在原地,別人對他微笑他就還個微笑,別人對他冷視他幹脆就不去看對方,沒什麽大不了,你瞪我不會眼睛變得更大,我被你瞪修為不會削弱半分……

如此,又過了一陣,一道飛於高空的銀白雲駕忽然沉落,法雲散開後十余人顯現身形,男女老幼都有,衣著頗為古怪,上身著緊身短打、窄領窄袖腰腹裹細帶,下身則是肥肥大大、燈籠似的長褲,非法袍非漢衣,當是出世在外自成體統的散修。

為首者是個手執山魈拐的老太婆,頭發稀疏、鷹鼻鷂眼,走上兩步來到三劍面前:“離山小輩,你在此作甚。”

修行道上,三劍四百多歲的年紀,就只能算是個小小少年,可他的輩分小麽?滇壺內門、拜奉虞長老為師,沈河掌門子侄一輩,真要論起輩分,修行道上不知多少白胡子老頭都要恭恭敬敬對他喊一聲前輩。

修家性命漫長,動輒幾千幾百歲的活,輩分實在是混亂的,不同宗不同門本也沒得論,除非真有淵源,否則大都以“道友、小友”來稱呼年輕人,或者喊上聲娃娃也不算錯,不是指輩分而是指歲數喊的。

一不是打架二不是賣老,少有上來就喊“小輩”的。稱呼無禮,問話也同樣無禮,你走你的我站我的,我不問你趕路作甚,你管我站著做啥。

不過三劍未著惱,應道:“回稟婆婆,在下出山遊歷,行至此地心有領悟,就此止步坐悟以期能有所獲,見諸位同道路經此地,心中不敢怠慢故立身路旁,靜聽吩咐。”

“老太婆活得太久了,見過了太多口中生花、心中藏殺的宵小之輩。”全不理會三劍的客套言辭,老太婆目光如針,直視離山弟子雙眼:“荒漠古城、杳無人煙,駐道何處不好偏要選在我教西行之路,小輩,離山有什麽圖謀,我勸你直接說出來吧。”

老太婆是人,但修行的應該山魈石鬼的妖法,說話聲音仿佛魈鬼啼鳴,嘶啞難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