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百一十九章 天生媚骨,注定多情(第2/3頁)

一邊說話,蜂僑站了起來,素手揚起自己身上輕輕一揮……衣裙除下!

咕咚一聲,坐在地上的蘇景直挺挺向後摔倒,仿佛被人打了一飛劍。她脫衣服?

這次蜂僑笑出了聲音:“莫怕,沒什麽怕人看的。”

沒什麽怕人看蘇景也不敢看,萬一把不聽給看醒了怎麽辦?

不過確實不怕看,裙下還有裙,整整齊齊的蜂僑眉花眼笑,惡作劇的娃娃似的:“這條裙子好看麽?”

不算好看,現在這身長裙古裏古怪的,白緞裙,沒花紋沒刺繡,而是畫了刀削斧鑿般的一道道大篆符文……蘇景看清了,倒吸涼氣,這篆他認識,他畫的。

第一張符。

劍符被畫在身上,蜂僑化劍暴發於馭人世界、重創槊妖。劍符用過就完了,再無威力,但符篆上的筆墨繪畫都被她保留了下來,以自己的水行真修煉化了這樣一條長裙。

“那張符篆你畫在我身上了。”終於還是說到了此事,蜂僑主動提起,但神情裏無喜無怒:“被你畫符的時候,我只有一個感覺:害怕,真被嚇壞了。但事後再做回憶,很快就不怕了,相反,還覺得開心來著……更喜歡你了。”

“反噬過後,對我師姐,我盼她安好,盼她精進,盼她有朝一日能飛仙永生,她若有難我赴死不辭,但沒有非分之想了;十一世界和你共處,尤其這道符篆過後,我心底卻開始盼望能和你長相廝守,還有,不能自已地,對笑語仙子開始抵觸了……這不可能,也不對勁,沒這個道理的。”

“我知道這件事很難想清楚,可是我非得把它想通不可,為何會如此,我該怎樣應……不是我非得去想通不可,想不通也不見得有多大後果,只是……說不清啊,我就是覺得我得想,得使勁想。”

言語不詳,可蘇景理解,修行會有“惑”,總會自己和自己較勁的時候,哪怕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
“十一世界地脈沖煞後,我就開始想這件事,越想就越入神,連修煉事情都忘了,常常會深陷迷思半入冥冥,時間沒了意義,陽壽似乎也快耗盡了。像極了靈犀一點,我距它越近,它就越模糊越飄忽,真相只在刹那,可為了追這刹那我得跑上一輩子!”

“真相啊,相距極近了,但你可知真正可笑的是什麽嗎?是我自己都不清楚,我到底要想的是什麽。”接連幾句話都顛倒迷亂,若非蜂僑目光明澈,蘇景幾乎要會誤會她心神失守胡言妄語:“只差一層窗紙,我戳不破。心裏的憋悶無以言喻……後來開戰了,你上天入地地打,我卻來晚了,不能和你步步相隨,幾次懊惱地流眼淚了。”

“再後來,你從幽冥殺了回來,我急急趕來幫你,那時候我的境界淺薄,本領有限,唯一的倚仗只有你送我的符。其實我舍不得用掉它,但我也更沒想到,我會用它去救不聽。”

“這就是關鍵了。那張符在你是無意之舉,在我卻是命中珍寶;我自己不會用它的,除非為了你;我願有你為伴,我隱隱抵觸笑語仙子,我已經想過多次,若是這世上只有你沒有她該多好。到了最後,我為救她用掉了這張符。”

深深地一個呼吸,蜂僑的聲音很輕、語氣很重:“這就是關鍵了。那個契機,截殺槊妖發動劍符一瞬,我自己也是錯愕的,我最最珍惜的寶,拿去就不聽?我不曉得自己為何會做這樣的傻事,但我非做不可,似是本能驅使、又或玄機相牽,我來不及多想什麽,只曉得這樣做是對的。”

“劍符發威,不聽得救,我卻恍然大悟!什麽都想通了,什麽都明白了!我明白了,我救不聽不是因為‘天宗正道同氣連枝’,不是因為‘殺獼可恨個個該殺’,更不是因為‘我明大義而棄私情’,我救她是因為:唯有如此,我才能破悟!”

“醍醐灌頂!天生媚骨,注定多情,於旁的修家而言,情之所生不算什麽,可選至情或忘情,即便兩者都不選,只要秉承本心不負愧疚仍可昂首修途;但我不行,我是多情人,生來要受‘情’字所困,這個字對我……是一障!原來我在想的,是我的‘障’為何物。”

“我要修行……唯有破障。蜂僑沒得選,只有這一條路走。我在馭界地心苦思冥想,僅在於:障何以破?”

“障何以破?滅情則破!我救不聽,就是為了斬滅遐思……其實我早都想通了,只是我自己還不知道而已。救下不聽後,明澈明悟,知道‘障’何在,知道‘障’怎破,刹那通達,修為與境界復返。經過便是如此了。我的修為一破一立,皆因我喜歡之人而起。”

蜂僑站了起來,微微笑,這個時候暴雨停歇,難得的,黑漆漆的天空裏掛起來一道彩虹:“我說的,你能明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