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百五十八章 望荊王

白鴉城坐落離火城北,天不亮時炎炎伯就帶人來到城外,此刻也引著蘇景一行向城東擂台趕去。

今日盛會,蘇景特意請了細鬼兒出山,為他擡小轎。

小轎後面就是那座大大的冰山,夏兒郎不能在比擂中途回城,這塊冰對今日拼殺沒有用處,可夏離山把它當寶貝,時時刻刻都得讓冰坨子在自己視線之內,一定要帶上同行的。至於七百夏兒郎並未顯身,現在還在白鴉城內。

炎炎伯的人馬頭前帶路,其後一小轎跟著一座大冰山,這就是白鴉糖人的排場。另有不少平民因落注夏兒郎,也都早早出城隨蘇景同行,未入擂輸贏還不知道,不過夏域中人飽受酷暑之苦,跟著一塊大冰坨子前行享受著絲絲沁人涼意,又何嘗不是一份快活。

繞過半座離火城,來到城東擂台,蘇景在轎中張望了一下,隨即笑道:“好家夥!”

別家擂台都是高高搭建,此間擂卻正相反,偌大坑場深深挖掘,坑底距地面整整三百丈,整齊鋪就巨大條石再鋪以細沙黃土,方圓二十裏開外。

坑壁開敞斜斜向上,鑄有梯座,供人落座觀戰。馭人以南為尊,南側坑壁層層,觀戰台修建得更是講究,鑲鐵石撲紅綢高檐如拱遮陰納涼。

鬥場不是專為今日雪原鬥擂而建,馭人有觀角鬥為戲的習俗,死囚殘殺、俘虜相鬥由來已久。

擂坑之中擺放著一座座堂屋大小的巨箱,被厚厚黑布蒙罩,不知內中裝了些什麽。

十七支隊伍外加一座冰山到齊,先不入鬥場而是列隊不遠處靜靜等候。

看著別家雪原精兵都整整齊齊地列陣,炎炎伯稍顯不安,問轎中蘇景:“您的夏兒郎……”

“孩兒們雖是屍煞但也有喜怒哀樂,本來個個摩拳擦掌準備大殺一場,可後來聽說不爭這一擂心中頗有不滿,為順軍心我應承每日可以多睡一會,現在還睡著。”

炎炎伯嚇一跳,但還不等他說什麽蘇景就繼續道:“大人莫急,辰時一刻便會醒來,辰時三刻才入擂鬥戰,完全來得及,現在不也沒人來催促咱們不是。”

確實,並沒什麽官員來理會雪原兵,各司其職都忙碌著,或引導八方百姓入座,或對南台做最後布置以迎候大貴人到來。

等候不多久,南方忽然傳來一聲烈烈啼鳴,似龍吟但不若龍吟清澈,似鷹隼呼嘯卻又遠比鷹鳴更響亮千倍,旋即之見一頭背生雙翅蜈蚣模樣的巨蟲自南方急掠而來,以修家眼力目測,怪蟲身形怕是會有十裏開外。

怪物急行至附近,巨大身形猛然一震,就此崩碎開來,一截截身軀隨之幻化做駕七丈鬼面蜻蜓青甲六耳精兵,分散四周巡查,巨大蜻蜓上有旗號飄揚,不見文字只有一盤荊棘。何須文字,見了這旗號誰不曉得,來得正是當朝親王、天子禦弟望荊王的親衛。

馭界中赫赫有名的幾道驍勇軍馬之一,陰蜓衛。

六千陰蜓衛,於盞茶功夫內巡查八方,到得這支兵馬顯身,蘇景也終於得見當年郎齊說過的“凡我族人所至,萬生萬靈俯首噤聲”的景色,從花草林木到途中的蛇蟲蟻鼠,全部頭顱低垂、蜷縮於原處瑟瑟發抖!

見無異狀,帶隊將領一聲呼喝,殺獼兵手拍座駕蜻蜓頭顱,就此落地。

落地後蜻蜓周身黑煙升騰,片刻黑煙散盡兇物消失不見,而陰蜓衛的胸甲上多出了一雙小小的透明翅膀,如胸花,不醒目卻漂亮。隨即六千青甲齊齊向東方施半禮,可笑的禮姿,但因兵馬雄壯施展之際自有殺氣沖騰,陰蜓衛呼喝之聲如金鐵交擊之聲:“恭迎吾王!”

“不成器”回京師去了,換做望荊王親至離火之擂。

蘇景輕而又輕,吸了一口涼氣,面色微驚、但喜色更甚!小相柳傳音入密:“手癢?”

“手不癢,劍癢。”蘇景密語笑道。

“小不忍亂大謀”還是“吃到嘴裏就是肉”,一樣的問題又來了……修行到了,戰力夠了,更要緊的是手握絕殺一方的仙器後,果然覺得處處有風景。

兩人密語之際,南方天空黑綠色濃雲滾滾,不男不女的尖銳唱喝傳遍天地:“上上馭,望荊王到!下界百官迎駕!”

喊喝剛落,雲駕中另個洪厚聲音響起,大笑:“官員無需迎駕,百姓無需問禮,本王今日前來並無公幹,只為看一場好拼鬥,與庶民百姓全無分別,不需行禮、不許行禮。”

王爺的笑聲和藹言辭寬厚,蘇景卻目光帶笑:這位王爺挺聰明的。

以望荊王的身份,此間千萬人都得躺在地上,但蘇景肯定不下轎子,外人不曉得,王爺肯定得知此人“上師”身份,且如今還不能點破,到時候是裝看不見還是過來訓斥?與其平添麻煩不如免了所有人的禮數,還能落個平易近人的好名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