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百五十六章 四季如春

沒辦法不難看……幾天前神廟山外,白鴉糖人大顯神奇,引得真君顯靈泱泱數千人見證,但很快便有密令傳下:封口!在確定糖人身份之前,這消息不能泄露出去半字。

馭人之令莫不敢從,消息被嚴密封鎖。是以外人並不曉得糖人的神奇之處,雪原七選調來的精兵也不見得比著別家更強。

外人不知曉,可炎炎伯哪會客氣,急調心腹歸家,機密話題是不敢多講,不過盤點家產孤注一擲非做不可,上師帶來的精兵焉有不勝之理!五十年前就告封盤的是權貴豪賭,到得擂比前夕仍有其他賭局,只是相比之下不值一提罷了。

權貴眼中“不值一提”,炎炎伯手上全副家當,不止如此,他還叮囑家人:去借,能借多少借多少,算上幾分利不必計較。如今賭注投入再休想撤回,哪承想……上師不爭了。

頭大,頭疼,頭大到快要裂開所以疼得要命,炎炎伯面如土色,心中唯一慶幸僅在:幸虧家裏人沒能借來多少錢。剛剛還在罵人人勢利,此刻才曉得幸虧他們勢利,落魄了也不是全無好處。

哭著臉、澀著聲,炎炎伯對蘇景道:“不敢相瞞,下官在上師身上,押、押下了全副家當。”

蘇景可沒有一點同情的意思,失笑:“那你完了,這次得賠個一幹二凈,我可幫不了你。”

“本就是小人糊塗,怪不得上師……唉!”沉沉一聲長嘆,除此再無言。雙臂向後撅去,躬身對蘇景施個禮,愁眉苦臉炎炎伯告退了,但才轉回身,轎中蘇景又笑道:“爭勝我肯定不會去爭,再說就算我爭也不一定就能得勝,這樣吧……不是吩咐你傳訊出去,告知那些入賭局的大貴人我不會攪局麽,你再添上幾筆,就說我本意是要搶這個頭籌的,但經你相勸才打消了主意,具體如何措辭你自己看著辦。將來若有機會見到那些貴人,說起此事我也會提一提你。”

稍加思索,炎炎伯霍然大喜,夏離山簡簡單單的一句話,自己就送出了一個人情:送給國師、兩位親王、宰相大人、新貴外姓王的人情。貴人們接到消息時候,當會贊一句“這個炎炎伯還有幾分機靈勁”,就算自己傾盡家財,能換來這樣一個印象麽?眼下是賠了,但長遠看還是穩賺。

炎炎伯登雲,夏離山歸城,最後兩天路程平安無事。十八雪原爭擂之日還在半個月後,蘇景一行人來得不算早也不算晚,在他們之前已經有八支雪原精兵抵達“離火城”,毫不意外的,先到的見雪原七來人居然還扛著座冰城當即嚇了一跳,其後陸續入城的雜末兵看到那座冰城也都吃一驚……不提什麽“上師”之說,只以招搖而論,非雪原七莫屬!

待到比擂前五日,忽又有聖旨傳入離火城,六十年前就定好的比擂日期忽然更改了,向後推遲三個月,聖旨上的借口是雜末兵自雪原入夏境,寒暑交替怕會引起身體不適,特寬赦三月以適應新地,務求比擂時發揮出上上戰力。

貴人眼中,雜末鬥擂無異雞爭犬咬,他們說什麽時候比就什麽比,來自雪原的精兵只有聽命的份,這段時間裏也不敢怠慢,各居於指定校場日夜操練不休。

蘇景的冰城太大,得特許擺放於離火城外,他和夏兒郎不去校場,就在自己的冰城中待著。至於“上師”的事情,無論朝堂還是神廟都沒一個準確說法傳來,蘇景有耐心,等著便是。

而這段時間裏,蘇景和相柳幾次探到有精修高手潛入冰城,兩人佯裝不知,由得對方去探,不過城中幾處“關鍵”地方都被他們嚴防死守,於探子看來便是:白鴉城表面平平無奇,但內中暗藏玄虛,探不到。

其實內中比表面還平平無奇,蘇景扛著冰城到處跑就是個障眼法罷了。

三個月平平靜靜,唯一一次事端是有天夜中,三百人面鷹身的怪物振翅沖入冰城,不發一言直接縱法行兇,要說這些怪物實力不算太差,奈何對上的是小相柳,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屠戮一空。

在將此事報於城守後蘇景才曉得來偷襲的是五等族,番人蠻中的一支兵馬。敵人的敵人,也未必就是朋友,第一次打交道蘇景對番人蠻並無好感,當真是生番,嗜血成性只知殺戮,若他們得勢何嘗不是另一群“馭人皇”。

殺了就殺了,沒什麽可懊悔的。

上師大人遇襲?這還得了,炎炎伯怒火萬丈,大鬧離火城城守府邸,奈何沒用“上師”身份報名、而古人方沒落門廳,城守全不放在心上,虛言應酬了一陣心中不耐煩了,反唇相譏“允他駐兵離火城外、玄冰城內已屬開恩,如今遇了賊寇不死算那些糖人命大,炎炎伯還有什麽不知足的”。

炎炎伯雙眼通紅,拂袖而去,城守渾不在乎,不承想幾天之後古人王駕火珊秀門生入城,不提“白鴉遇襲”之事,直接列出城守貪贓枉虧空公款幾樁大罪,當場摘了帽子扒了官袍投入大獄,城守至坐監還不曉得自己究竟得罪了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