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百五十一章 芻狗(第2/2頁)

不知是不是兩個世界底蘊相差的緣由,這例子落在中土人耳中簡直狗屁不通,只勉強有那麽一點點意思,蘇景聞言笑呵呵,但也順著對方的話向下說:“泥巴裏趴的是爬蟲,地上奔跑的是走蟲,雲端穿行的是飛蟲,都是蟲,世子以為又能有什麽分別麽?蛤蜊的泥巴窩,天子的金鑾殿,都是蟲子巢啊。世子當知,神佛高高在上!皇帝乞兒、靈鳥豬羊,芻狗、芻狗、還是芻狗。”

在中土世界,哪怕稍稍接觸過修行的小童兒都能隨口說出的話,放之馭界卻是聞所未聞的道理!這便是不同世界的靈長的認知差異了,中土修家參天悟道,認為天為中地為正,中正大道才是逍遙之道;可馭人講求獨霸天地,爭勝於乾坤,天生我所以我即天子,天子亦為天,唯我可獨尊,想殺誰誰便死才是快活之本。

短短兩句話說過,馭人望荊小王爺微愣了下,隨即又笑:“我也芻狗?父王芻狗?皇伯芻狗?糖人,這是你的意思麽?”

蘇景不點頭,但也沒否認:“仙佛眼中萬生萬靈並無分別,仙祖祠人人可拜,僅此而已。”

小王爺呼了口悶氣:“說來說去,你還是想入山去,登神廟拜仙祖?”

“能拜自然最好,不拜亦無妨,夏離山所求:是這天下萬生萬靈,無論身份貴賤、族等高低,都能進山去、入神廟。”蘇景神情疲憊,不過他的語氣凜然:“唯有如此才不負仙兄長與我夢中交誼。”

“仙長,夢中交誼?”小王爺又被蘇景說糊塗了。

“夏離山夢中得仙長傳道、情同兄弟”這等胡話炎炎伯哪會當真,自也不可能在復命奏本上寫下此事,是以小王爺全不知情。

夏離山說了半晌的話,累了,懶得再開口解釋,不受寒苦的嬌貴樣子,又裹了裹身上白裘,向後依靠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來坐著。

望荊世子伴從早都想把夏離山從轎中揪出就地斬殺,可是小王爺難得高興,誰也不敢擾了他的開心,都侍立一旁跟著貴人一起笑。方畫虎倒是清醒了些,有心喝罵夏離山,但被火珊秀一句密語“不可擾了世子雅興”給擋下來。

小王爺只道對方說瘋話,沒作深究仍抓著原先的話題:“先不用替天下操心了,你想進廟……邁步請走!”說完身體微微前傾,對把持轎子前杠的絕色畫靈兒低聲吩咐了一句什麽,畫靈兒嬌笑點頭,身體不動右足探出,在身前地面踩下一枚足印後便收回玉足,開口時聲音柔媚入骨:“世子有令,若有雜末敢過此足印半步、格殺勿論!”

“諾!”

小王爺身後侍衛、從人齊齊應命,皆以真修灌入氣息,吼喝震天響亮。

遠不止望荊、火珊一行,那些等候道路兩旁的古人也高聲應和,世子之令人人得聞,人人領奉,就連炎炎伯也做相應,同時遞給方戟等自己下屬一個眼色,夏離山若真敢前行,一定要自己這邊親自將其斬殺。

蘇景看著畫靈兒踩下的足印,無奈搖頭:“我本一番好意,開神廟之禁,換天下各族歸心,善善之請、世子奏於朝堂,或可得天子另眼相看,將來世子承大統、登大寶的把握可再多上一分。”

馭界比著中土也不是全無好處,至少沒有“莫談國事”這一重,朝堂傳承於凡俗間不是禁忌,誰都可談。不過要是說的話不對貴人心思,又正巧被貴人手下探聽到,講話之人也還是得死,死得慘慘的。

“奈何,世子不聽肺腑言,也許……會耽誤了前程。”蘇景沒有前行的樣子,穩穩坐在轎中放厥詞。

相柳早都不去聽蘇景的閑話閑聊了,開始的時候他還如臨大敵,目光自世子身後侍衛、火珊秀隨行大修中轉來轉去,現在連敵手都懶去找了,眼神落在小王爺的“轎夫”身上,上下打量,兇獸的性子,何時懂得掩飾?直勾勾地看,陰冷目光幾乎是在剝衣裳了。

相柳冷峻,他身上的男子兇狠氣意世所罕見,再配上他的糖人身份、他的“唐果”名姓就更有趣了,而馭人性淫,淫人畫出的靈魅也是放浪之輩,前轎杠的畫靈兒背對世子,欺貴人看不見,眼波盈盈一轉,向著“唐果”轉出了一份笑意,似是勾引,這還不算完,她又伸出丁香舌尖在自己的唇角輕輕一舔。

唐果也伸出舌頭,舔了下自己的上唇……飽暖思淫欲,溫飽尚在淫欲之前,小相柳是餓了,也饞了,這輩子還沒吃過畫靈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