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百三十四章 繡色扇,人鬼屏,花燭夜(第2/2頁)

但顧小君心中又升起另外一問:“你的人……少了許多?”

損煞僧原為兩千余眾,可血廟前顯身的不過六百眾;沉冤郎就是血衣奴,來自削朱沉舟兵精銳,共計兩萬,如今三卒歸一舟,大湖上兩千白骨兵舟;惡人磨更是泱泱大軍,剛聽蘇景說只剩下三千人了?

人數對不上了。

幽冥西仙亭、人間玄天道,這些兇兵連番參與大戰,有過不小的傷亡,但也不會只剩這麽少。

蘇景應道:“阿骨王袍不收殘兵老弱,篩選下去了一批,不過王駕專權,為我效命隕喪、淘汰兵馬能直接投入輪回,下一世為人、托生殷實康樂之家。”之後蘇景揮手收了血廟大湖和戰旗。雲駕再起繼續飛馳,這才轉頭望向赤目,去應他的問題,笑道:“你來看!”

手一翻,蘇景自袍內取出一柄瘦骨折扇,腕子微抖“嘩”一聲折扇打開,正面兩字:繡色。瘦金體,配著三根青竹幾枚飄翎,說不出的清雅,一方朱紅古篆落印仔細辨認:阿骨王印。

扇子翻轉過來,卻是大失體統、大傷風俗的春色艷繪。六條蛇女彼此糾纏,赤身相繞正纏綿,個個星眸迷離雙頰潮紅,檀口半張欲色盈面。她們的手上、身子的動作、姿勢就更不用提了。但非說不可的,艷歸艷靡歸靡,“畫工”卻如神鬼筆觸,栩栩如生惟妙惟肖。

血脈賁張,一扇春宮。

王袍若是活的,算得趣人,給六條蛇安排了一只春宮扇做煉府道場。

赤目愛色更愛寶,登時跳起來雙手牢牢抓住蘇景的腕子,把自己吊在本尊身上:“蘇鏘鏘,我為你操勞畢生,我為你風火闖蕩,我為你披肝瀝膽,我為你……”

“給你拿著。”蘇景聽不下去了,先把赤目放在地上,再把“繡色扇”遞到了他手中,一來扇為王袍法度,“六合媚娘”在扇中就等若在袍內,拿出來也無妨不會耽誤它們修煉;二來寶物在三屍手中與蘇景手中全無分別,既然赤目如此喜歡就讓他拿著便是。

赤目大喜,一褶一褶合起扇子,又嘩一聲抖開,啪啪啪地給自己扇,那千萬斤的快活全都掛在了臉上。真人為義氣之輩,得寶物不忘同伴,給自己扇了幾下,又去給蘇景、顧小君和兩個矮子兄弟扇風。

蘇景再抖鬼袍,連四扇屏風擺放面前,正是迦樓羅那副兩面畫卷,不知是不是王袍“偷懶”,直接把長絹做成了屏風。四扇屏,扇屏頂頭都有一個猙獰大字,接連一起:是人是鬼。

字墨潑濺,氣意飽滿如天神喝問:是人是鬼?

屏風上的行善亦為惡的兇物,是人是鬼只憑阿骨王一聲號令!

是屏風,但另又奇妙之處,端放原地不顯什麽,但主人一動屏風便氤氳開來,失了形質卻不改圖繪,化作一片浮光幻影,懸浮主人身後三丈地方。

雷動天尊最近修心養性,蓄起三寸胡須,正看像大毛筆尖側看如山羊胡,天尊手撚須髯:“是讓萬家生佛,還是讓血海潑天?也只有本座能約束得這些小家夥了……蘇鏘鏘,我為你殫精竭慮,我為你生死不吝,我為你不鬧洞房,我為你……誒,對了,不說了。”小短手伸出,接過了蘇景遞給他的大屏風。

繡色扇、四扇屏後王袍再震,天忽然黑了。蘇景身後,赫赫然,掛紅結彩寬敞喜房一座,紅花簇擁喜匾高掛:花燭夜。

門屏開放清晰可見,一拉溜十二位盛裝新娘端坐紅床,合歡喜蓋籠罩螓首,只隱約可見十二位新娘子的下頜尖尖,瑩瑩如玉,何須掀蓋頭,只看這一線景色便知她們芳容無雙。

與四扇屏有些相似的,主人不動“新娘”不動,主人一邁步,洞房立刻化形變作十二台紅紅花轎,有鬼身轎夫擔了,不過新娘不上轎,步履款款跟在主人身後,花轎再其後,也不知從哪裏鉆出來一群小帽紅襖的“閑雜人等”,吹拉彈唱鑼鼓鐘磬,喜慶調子頃刻大作。

“你為我劍驚鬼神,你為我陰陽闖蕩,你為我誅妖辟邪……”這次不等拈花開口蘇景就主動笑道:“花燭夜,你帶著。”

花燭夜歸了拈花,拈花本來開心得很,可一想蓋頭下的新娘模樣,又有些悶悶不樂了,帶著新娘子們在蘇景雲駕上轉了兩圈,回到原地對赤目皺眉道:“真人啊,我有忠言逆耳,可如鯁在喉不吐不快……你這扇子實在有傷教化,不妥得很,尤其不配你仙家身份啊。”

“咱倆換?”赤目眨眨紅眼睛。

“好啊!”拈花伸手就去搶赤目的扇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