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百三十四章 繡色扇,人鬼屏,花燭夜

閻羅皇朝,文治武功,百官各司其職,大判與王公雖都貴為一品,不過權責差別分明。

大判掌管陰陽司、守護輪回,麾下大差成群鬼役無數,但判官屬文職;王公則不同,若想在神君殿上封王,非得有顯赫軍功在身、萬鬼首級墊腳不可。是以神君駕前諸王,皆為將帥之統,是武職。

於諸王之中,“阿骨王”算是個例外,不過循例他也算得“武職”。如今神君早已不在,文武差別再無從談起,可是這重差別還是會體現於一處:官袍功效。

文官袍養性修神,當初鬼袍護魂作用比著護身更明顯就是這個道理。

武官袍屯兵煉將,具體於蘇景而言,麾下猛鬼在阿骨王袍內修煉,要比著原先的大紅袍強上許多。這一重分別,即便顧小君也不知曉。

蘇景鬼袍中,常駐著影子和尚、損煞僧和血衣奴、惡人磨。影子和尚修煉有自己的禪卷妙法,他只借用袍子的力量,不受袍子法度;但另外三支兇兵全都領受了王袍法度……

蘇景曉得顧小君疑惑,口中解釋了幾句,把袍袖輕輕一揮,顧小君眼中景色突變:只見蘇景身後,浮現出一座恢弘大廟,禪家寺院的格局,頗有氣象占地廣博,廟中卻空空蕩蕩不見一僧,山門巨匾三個大字渾厚有力:損煞院。

蘇景身前,三百裏平湖鋪展,湖面如鏡不見微瀾。偶爾有些小小魚兒躍出水面,好一派寧靜風光,湖畔有石碑一座,三字清秀娟逸,可字題卻著實“險惡”:沉冤池。

此外蘇景頭頂百丈處,另有一面大旗迎風卷揚,這旗子不陌生:惡人磨。

蘇景再次開口:“屯兵於袍,阿骨王袍內自有法度行轉、會煉化出一件適合鬼兵修持的寶物……也可將其看作是兵營。損煞僧平時都在這廟中修煉。”說著,回頭向身後大廟一指。

隨他指點,“損煞院”陡然變了顏色,只見絲絲縷縷的血色,自寺院的磚、石、瓦、墻瘋狂蔓延看來,瞬息間血色鋪滿。剛剛還飽蘊慈悲輕透禪香的清靜福地,就那麽突兀地變作一座塗滿了血漿的兇廟。提息吸氣,血腥味道熏人欲嘔。

再轉眼血漿咕嘟嘟地自大寺墻壁、門柱等各處洶湧溢出。血落地,化兇僧,一眾損煞僧顯身相見,對蘇景躬身施禮!

該顯擺的時候蘇景絕不“私藏”,面帶微笑,一指身邊顧小君,對眾僧兵道:“見過顧大人。”

少不得,一片震天斷喝,僧兵拜見顧小君。

僧兵湧出但大寺巋然不動,血紅巨廟既是僧兵的修煉地、棲身營,於戰時更是王袍另賜予兇兵的一座源力大陣,廟長存則僧兵戰力不衰。

不等顧小君說什麽,蘇景又道:“血衣奴本為判官袍收編的軍馬,後來我的紅袍變王袍,這支精兵也漸漸被煉化改變……從軍容到兵魄到旗號都改了,如今他們喚作:沉冤郎。”

說話間揚起手向著面前大湖一點,頃刻間水聲如雷巨浪轟動,寧靜湖水就此沸騰開來,但水浪越急激流越亂,水質就越發清澈。呼吸功夫整座大湖都徹底透明,肉眼可見無數白骨自湖底扶搖而起,哢哢怪響之中迅速拼湊成一條條長梭般兩段鋒銳弧度狹長的兵舟……蛻變自沉舟兵的精銳陰軍,如今列陣再不是那小小的烏篷漁舟,換而白骨戰船!

非一艘,湖面陳列,整整兩千舟,只見骨舟不見軍兵。

“三卒歸一舟,兩千舟就是兩千神劍,動擊時飛刺遮天;兩舟能化一幡,一幡可喚七十七道遊魂野鬼助戰;百幡可化一旗,旗動幽冥惡鬼奉召入陽間助戰……如今這支兵煉化得不夠火候,喚請的惡鬼實力有限,大概比著我麾下的錦綸、楚江還稍遜半分;此外還差最後一變未能煉成:十旗結靈壇,靈壇所在方圓三千六百裏內,大寺小廟,城隍土地,從佛祖寶龕到大仙牌位,所有香火供奉之位所附法靈,皆盡奉召前來、助戰阿骨王!只是這最後一變,不知什麽時候才能煉成,唉。”

口中說的是“火候不夠、不知何時能煉成”,可蘇景臉上那副洋洋得意、兩頰快要笑出兩朵花兒的模樣實實在在落入顧小君眼中,顧小君也笑了……初見蘇大人時,同樣的笑容在候補女判看來無比厭惡,但不知什麽時候開始,蘇景一笑,顧小君就忍不住地想和他一起笑。

蘇景再昂首、望向天空的“惡人磨”大旗:“三千惡人磨厲鬼,棲身、修煉於大旗內,這旗子是我陽火凝結,舍不得換掉,就將王袍法度融於其中,接著沿用此旗了。對了,王袍中還有一座風雷池,專供赤蟒修煉,它們正在池中煉化龍煞,就不喚它們出來了。”

將阿骨王袍內藏勢力解釋過一遍,顧小君就明白之前赤目所問“變成什麽樣子”所指何物了:鬼物入得王袍,可得一道修煉“洞府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