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百零九章 黑蟒加身,未死之人

眾人都在等、也都在找,可是好半晌過去,既不聞清幽說話也不見白骨美人,幹脆什麽都沒有,直到雷動無意中看了蘇景一眼:“你衣服臟了。”

蘇景不明所以,聞言低頭,這才發現自己的紅袍雙袖,袖口上多出了幾道黑色紋路,紋繡模糊、好像是幾條糾纏在一起的黑線,乍看上去確實像兩團腌臜汙漬,可紅袍何等神奇,除非其中法度被破徹底損毀,否則水火難侵片塵不染,什麽時候也不會臟。

是古怪花紋,只是花紋悄然顯於紅袍,連蘇景自己都未能察覺。

而未曾察覺時,紋繡“老老實實”結於袖口,一動不動;待蘇景察覺自己的袍袖有變時,忽然一串串清亮長嗥自袍上響起,其聲如劍銳利、貫穿天地!似龍吟卻比著巨龍咆哮少了三分清朗逍遙、多出兩成兇狠虐戾!旋即袖口上兩團紋繡就在紅袍上瘋長開來……盞茶功夫過去,長嗥消散、袍袖上的紋繡也蔓延、伸展至整副紅袍:

七條六足獨角黑蟒,或登雲踏火、或昂首吐信,張牙舞爪威風凜冽。

神君賞賜,加於舊衣,一品判大紅袍本質未變,但又多出了一重“身份”:蟒袍。

紅袍變化時,蘇景察覺得明白,一道道兇悍野性氣息自袍中沖騰滾蕩,不外溢、而是迅速遊走於自己身體,所過之處血脈激蕩毛孔開闔,說不出的亢奮!“野性”流轉全身後,又歸復於袍,就此蟄伏不動,只剩那七條黑蟒栩栩如生。

這是蘇景的機緣,尤大人不掩飾自己的羨慕、但全無嫉妒之心,笑得開懷:“如何?”

“暗藏玄機,或有大神通,但還需領悟。”蘇景看著自己的威風新袍,如實回答、喜不自勝。

尤大人點頭笑道:“黑蟒入袍、蟒袍加身,閣下算得幽冥第一人了,身份猶勝一品判官。”說著,還對蘇景做了拱手一禮。

蘇景也笑、趕忙還禮,又翻開了下一頁。

已是倒數第二頁了,仍是幹凈名字、很快被朱筆勾掉,第三份賞賜隨之而來:蘇景手上,莫名其妙地多了個餅。

面餅,做得很圓,看上去挺厚、中間應該還有餡,餅子上還有小小一張字條,鬼篆彎曲陽間人不識得。大判取過字條,目光掃過旋即面色一緊,驚詫十足但目光裏又隱含笑意:“這……是神君親手做的餅。”

字條上寫得清楚:閑來無事,做兩塊餅,分一個你吃。

餅就是餅,全無奇特之處,既不會增長修為也不會強筋健體,蘇景小心翼翼地掰開:果然有餡。

見者有份,三屍戚東來、尤大判顧小君、方亥兄妹連帶王靈通楚三桓,人人都分得一小塊,顧小君畢竟是女子,心思有細膩之處,還特意留下了小小一角給妖霧;蘇景這邊也留了一塊給小師娘。

一群人圍著、吃餅。這陰間的吃食,落入陽身人口中盡是一股子香灰味道,饒是雷動天尊吃完都不禁微微撇嘴,問身邊顧小君:“到底好吃不?”

顧小君滿面愜意:“香。”

怎會不香,這是閻羅神君親手做的餅,放眼兩界,窮盡五圓,又有幾個人吃過?

這時候戚東來忽然笑了起來,一反平時模樣,沒再惹人討厭而是由衷贊嘆:“以前只道閻王爺森冷可怖、大判官兇橫嚴明,不承想……也是妙人,妙人!”

美人、蟒袍、一張餅,接連三樁賞賜落下……除了那袍子還有些意思,剩下兩樁賞賜簡直就是玩笑,不過若再仔細想一想,君王貴為神祇沒錯。但臣子也絕非凡人,那時的幽冥,除了閻羅怕就屬大判官最為兇猛強大了,鐘大判又缺什麽?

犀利法器、如意法咒這些寶物大判怕是早都裝了滿滿一口袋,他不需要,反倒是一個骨上美女、一塊閻羅餡餅來得更親近更愜意吧。

大判與閻羅,亦君亦友,不是修行門宗裏長輩與弟子的關系。

吃光了手裏的餅,蘇景再翻手中頁,《誅殺冊》已到最後一頁,老樣子,半幅罪狀、一個幹凈名字,但是一盞茶的功夫過後,蘇景、尤朗崢顧小君等等,所有的人都變了臉色。

名字幹幹凈凈,那朱砂一筆遲遲未至。

再等盞茶時間,名字仍在,此刻再看那幾字鬼篆,不知為何已經變得觸目驚心。

蘇景的神情肅穆了:“最後這個邪魔……鐘大判未能將之誅殺?”

“不止,”尤朗崢聲音低沉:“不止未能誅滅,且……他還活著。”

若被判官斬殺,冊上名姓受朱砂筆一劃;若未能歸案但身死於其他原因,冊子上的姓名便會自動消隱了去,未正法但銷案,這是《誅殺冊》的法力所在。

如今那名字仍在、只是不見朱砂,所示何意再明白不過了。

沒人能不吃驚,五圓輪轉,無盡年頭,閻羅神君要追緝的兇徒,現在仍活在世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