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百零八章 誅殺名冊,風骨美人

幽冥鬼篆,還是上古寫法,蘇景能直接識得才是真正見鬼了,尤大判從一旁給他解釋道:“誅殺冊。”

“何意?”蘇景邊問,邊打開了手上書冊。

尤朗崢耐心作答:“這本冊子是閻羅神君在時一樁浩大的法度,神君有冥耳惠目之法廣布於幽冥天地,每有巨孽欲為禍輪回或攪亂陰陽,此獠名姓就會顯於名冊,大判追緝責無旁貸。無需押解回衙問刑做供,只要追到便可直接誅殺,故名誅殺冊。真正好東西,不過閻羅神君離開後,判官手中也就再不存‘誅殺冊’之說了。”

翻開來,第一頁上,半篇彎彎曲曲的古篆,其後落下一個大大的名字,名上一筆朱砂劃過,此獠早已伏誅、銷案了。尤朗崢解釋道:“上面是此獠所犯罪責,下面名姓被一筆勾抹,什麽意思你當曉得。”

遠古時的鐘大判遺物,但並非遺惠,這冊子並沒什麽用處。尤朗崢卻微笑著說了句古怪話:“看你的運氣如何了。”

蘇景不解,轉頭望向了尤大判,後者下頜微微一揚,指向他手中“誅殺冊”,示意蘇景繼續翻看。

冊子不厚,寥寥二十余頁,每頁內容都大同小異,小字罪狀、大字名姓,名字上朱砂一劃,罪犯已死大案完結,蘇景又看不懂這些古怪文字,是以翻看得很快,轉眼大半看過了去,直到倒數第四頁時,蘇景忽然“咦”了一聲:

倒數第四頁與之前《誅殺冊》略有不同了,一處地方:罪犯名字黑墨幹凈,未被勾畫掉。

蘇景眉頭皺起,眼睛盯著名冊,問尤大判:“便是說此獠未曾伏誅、歸案?”

一句話說完,他口中又是一聲:“咦?”只見手中書頁,憑空裏一道朱砂筆痕緩緩出現、自上而下重重劃過罪犯名姓,名字被勾除了。

尤朗崢說道:“或許是新紅袍法度不合,讓鐘大判無法將這本誅殺冊帶走,但鐘大判做事又怎會有差池?沒有冊子,該死的也照樣活不了!”

事情不難解釋,冊子留在了舊殿,但其中記載的兇犯早被正法了,不過誅殺冊再沒人打開過,所以仍舊保持原樣,直到今日蘇景著舊袍而來,《誅殺冊》上的法度重新行轉,這書追上了“進度”。

說話同時,大判開始左顧右盼,不停得打量四周,似是在尋找什麽。蘇景好奇:“大人找什麽?”

“不知賞賜還在不在。”尤朗崢笑呵呵,《誅殺冊》是神君交予大判的,是萬歲爺交代下來的差事,若辦得妥當了萬歲當然會有賞賜。陰陽司的古時卷宗裏記載得明白,每當名冊上的名字被勾除一個,神君的賞賜便會到來一樁!

只是閻羅王早已離開,漫長時間演變、陽間都換過了五圓,如今再勾除了罪犯名字,還會有賞賜麽?簡單,只看賞賜從何而來:若是閻羅每次都“現想、現賞”那就啥都沒有;如果神君的賞賜是早已設計好的、隨同妙法入冊,那多半還有!

蘇景的心頭都發燙了,忙不叠跟著尤朗崢一起張望,老天保佑……這可是閻羅神君的賞賜!三屍、戚東來、妖霧、顧小君、甚至兩萬剛剛被蘇景收入麾下的血衣奴也都忍不住四下踅摸。就在這個時候,忽然一個清幽聲音傳來:“恭賀大人又立下大功一件,妾身便是今次的賞賜了。”

隨著說話,一個身裹紅綢頭蒙紅紗的女子顯身於百丈外,背身相對。

褫衍海上,陡然寧靜。

紅綾與長發齊動,縹緲如仙子,可身姿玲瓏起伏又平添春意,讓人心生綺念,蘇景沒法子用言辭形容心中感覺,真就覺得呼吸一緊。修行之人眼界開闊,五百年中蘇景見過不少美妙女子,俏皮單純如劍尖兒劍穗兒,賢淑柔善如扶蘇,英氣颯爽如扶乩,放蕩誘人如阿嫣小母,還有情投意合、百變可人的小妖女……但無一人能如前方鬼女,只憑一個背影便已顛倒眾生。

拈花神君嘿嘿笑著就向美人沖去了,好還雷動穩重、及時拉住了兄弟:那是閻羅王派來的女人,不可造次……至少得摸清了底細再造次。

蘇景壓下心中躁動:“賞賜……一個女人?”

他也不知道這事該問誰,判官立下大功,閻羅送他個美女以資鼓勵?感覺古怪異常,怎麽想也不覺得這種事是閻王爺能做出來的。

尤朗崢也沒見過閻王爺,哪曉得他老人家的心思,猶豫著:“是……是吧。”

“是,能伴大人繾綣入夢,是風骨的福緣。”鬼女報上了名字,她叫“風骨”,說話間她轉回了身,對著蘇景俯身一拜,盈盈做禮,而她轉身過來時,蘇景、戚東來、三屍幾人,無論是什麽神情都登時僵硬:

身姿卓絕、長發如瀑幾乎披到腳跟的……骷髏。只有骨,沒有皮也沒有肉,至少露出衣裙外的身體只是白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