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七三回 浩蕩天風 萬裏長空飛俠士 迷離花影 一泓止水起情波(第3/7頁)

老人笑道:“你和齊靈雲這一對,都是這等口吻,善於詞令。不似朱文賤婢狂妄無知,上來便欲仗她師父法寶、飛劍與霹靂子向我行兇,如不念其不知底細,豈能容她活命?你們這一對,實是天生佳偶,正好相配。此次能脫我手,自無話說;如在宮中成了夫婦,我必以全力助你們成就了這段神仙美眷,就不肯歸我門下,也成地仙。此與阮征不同,本無仇怨,只是老夫忿人取巧,一時負氣。除用我大阿修羅法,試你們能否以定力智慧脫出我的柔絲情網之外,那些水火風雷、血焰金刀、毒芒針刺之刑,全都不用。因此另將你們禁居一處,與朱文身受也大不相同。將來便知道了。”孫南早聽出另一對,男的必是金蟬,因為朱文激怒了對方,連帶受害,甚代二人愁急。便說:“老前輩如此神通,何苦與後輩一般見識?不知他三人可曾來否?”黃光忽連老人一齊隱去。田瑤便道:“你師妹齊靈雲已經早到數日,見面自知。朱文與家師路遇,剛剛尋到。另外還有幾個女道友,同禁一處。只齊金蟬遠在天外神山,中隔磁光大火,我們嫌遠,不願往尋。朱文不久必用法牌傳音求救,他日內自會投到。聽家師口氣,對你二人頗好。你那情侶正在宮中相候,度日如年,快隨我走,不要分神管人閑事吧。”

孫甫先以為靈雲自從重返紫雲宮,照著師父道書勤習,法力大進。下山時又得了聖姑留賜的好些法寶、靈丹,加上紫雲宮中異寶藏珍全部發現,神通更大。她又遠在南海海心深處,禁制重重,加上千裏神砂與海眼地利,多高法力也休想妄人一步。對方卻說得那等容易,心裏還不信。及聽田瑤這等說法,料無虛語。關心過切,心疑靈雲在魔宮中不知受了多少苦難,一時情急過甚,未免現於詞色。耳聽田琪低語道,“照孫道友這等形勢,恐難脫身呢。我到這裏,情、欲兩關最是難渡,休說峨眉諸道友修為年淺,全仗得天獨厚,夙世修積,所習又是上乘仙法,定力雖堅,畢竟功候不純。連靈嶠仙府赤杖真人那些徒孫,誰都具有好幾百年功力,尚且被困在此,結局如何,尚不可知呢。”孫南一聽靈嶠三仙門人也有好些被困在此,不禁大驚,忍不住問道:“靈嶠諸仙也有人被困在此麽?”田氏弟兄答道:“此事說來話長,不久自見分曉。這裏便是天欲宮,齊道友便在此內。愚弟兄不能入內,暫且失陪,請進去吧。”

孫南見前面只是一池清泉,波平如鏡,池旁繁花盛開,枝枝秋艷,倒影水中。水面上更無一絲波紋,花光水色,交相映照,景甚清麗,並不見有什麽宮殿。再往兩側和前方一看,到處琪花瑤草,互鬥芳妍,彌望繁霞,香光如海。更有山雞舞鏡,孔雀開屏,鶼蝶雙雙,鴛鴦對對,鶯簧疊奏,鸞鳳和鳴。全是一片富麗繁華景象,令人娛目賞心,應接不暇。想問田氏弟兄宮在何處,如何走法,剛喊了一聲“田道友”,無人應聲。回頭一看,人已不見,只身後起了一片五彩雲網,將退路隔斷,情知身已人伏。事已至此,只好安定心神,暗中戒備,相機應付。先以為前途步步荊棘,危機四伏,主人來歷虛實一點不知,稍為失機,一敗塗地,哪裏還敢大意。方在盤算,再回頭往前一看,池面上忽然起了波浪,水中花影散亂,一陣香風過處,覺著心神微微一蕩。跟著又是一片粉紅色的香光閃過,所有清泉花鳥全都不見。眼前只是一片粉紅色的霧影,上不見天,無邊無際,不問何方,都是一眼望不到底。人卻和微微陶醉了一般,除帶著一兩分倦意之外,別無感覺。

心方驚疑,猛想起靈雲被困在此,不知所見景物是否相同?心中懸念,忍不住喚了一聲:“大姊!”語聲才住,眼前忽然一亮,又換了一番景象。存身之地,乃是一座極華美壯麗的官殿,園林花樹環列,水木清華。殿側有個十字長廊,順著地勢高低,通向湖中朱欄小橋之上。橋盡頭,有一塊約三丈方圓的礁石,其白如玉,冒出水上約兩三尺高。上面種著幾株桃樹,比常見桃樹高大得多,花開正繁,宛如錦幕,張向石上。內中一株較大的桃花樹下,有一架尺許高的玉榻,上面臥著一個美如天仙的道裝少女,榻前玉幾上橫著一張古琴。湖上輕風飄拂,吹得樹上桃花落如紅雨,少女身上臉上沾了好些花片,身前更是落花狼藉,仿佛熟睡多時。有時一陣風過,將少女衣角錦袂微微吹起,露出半截皓腕,越覺翠袖單寒,玉膚如雪,人面花光,掩映流輝。當此輕暖輕寒天氣,不由得使人一見生憐,撩動情思。雖是側面,相隔又遠,看不甚真,但心有成見,情所獨鐘,加以兩生愛侶,見慣嬌姿,一望而知那是靈雲在彼酣睡。關心過切,便想趕去將其喚醒。剛一舉步,猛聽殿中有一女子口音急呼:“南弟快來!”一聽正是靈雲口音,忽然驚覺。暗忖:“靈雲道力甚高,身在困中,怎會花下酣睡?”微一尋思,又聽靈雲顫聲急呼:“南弟快來!遲無及了。”情知事在緊急,慌不叠想往殿中飛去,哪知法力已經失效,遁光竟未縱起,心越驚慌。只得一面應聲,一面縱身往裏飛跑,且喜尚能行動。那殿外本有一道極寬大的玉石矮廊,離地約有二尺。正門前面,還有一方平台。因從側面趕去,來由廊上行走。剛剛縱上台去,靈雲便已迎出,面上容光比起從前越更美艷,面帶微笑,望著自己,欲言又止,眉梢眼角隱蘊情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