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五六回 佛火滅余氛 咫尺違顏空孺慕 丹砂消累劫 宮墻在望感師恩(第4/14頁)

眾人不顧問話,以為來人必是師執尊長中有名人物。及至到前洞一看,神鳩早已停嘯相待。來人是個身穿黃葛衫,身材粗矮,看去並不甚起眼的大頭少年,恭恭敬敬立在中洞門內。因禁法已被易靜止住,看不出有何法力,也無一人相識。少年一見李寧,先自上前禮拜起立,又朝易靜等舉手為禮,口稱師妹。正在禮敘,癩姑忽然想起此人相貌,正是昔年眇姑所說的本門先進,不等招呼,便先笑道:“這位大概是申屠師兄吧?我們都未見過,鋼羽有好眼力,還能認得。伯父說事在緊急,命我們不必延客。我想遊覽荒居,不妨俟諸異日,就在隔室少坐,就便領教,總可以吧?”眾人一聽是本門大師兄申屠宏,好生高興。英瓊也拉著李寧的手,直說:“爹爹,女兒和師姊們都想聽申屠師兄詳說此來經過,爹爹只留個把時辰,容我們聽完,再走如何?”李寧微一沉默,笑道:“你真是我魔障。好在此女該有這些年災劫,結局又是於她有益的事,早去也救不了。禪經雖然稍為可慮,但血神子早已伏誅,量尤墓中三怪又為古神鳩所傷,上部被此女得去,到手便有佛法封固。另外副冊即便暫時被人竊窺,也無一能解,非用多日邪法,不能取走。依你便了。”

申屠宏已和眾人分別禮見,聞言,躬身說道:“師叔見得極是,朱、乙二位師伯也如此說過。弟子不過想早完師命,並早得那龍珠罷了。李師妹至性孝思,師叔似可稍留。便弟子也久聞此間諸位師妹全都仙福至厚,雖是初見,已測一斑。極願借此領教,並謝不告而進之愆呢。”李寧含笑點頭。隨由易靜陪往別室之中落座,問知來意經過。

原來申屠宏、阮征前幾生已在妙一真人門下,後因誤殺了兩位男女散仙,犯了本門妄殺重條,逐出師門八十一年。二人連經兩世離開師門,受盡辛苦兇危。仗著平日為人好,有力同道又多,被逐出時,諸葛警我同門義重,代他二人跪求了兩日夜,未將法寶、飛劍全數追去。齊靈雲姊妹感他們幾生至誼與救命之恩,一個背了父母,把自己僅有的三粒靈丹,分了兩粒,假傳師命相贈;一個又去苦求神尼優曇,以佛法護二人兩次轉劫。前生法力俱在,加以始終心念師門,向道堅誠,誓在三生八十一年內減孽贖罪,以期重返師門,仍歸正果。終為二人誠心毅力,排除萬難。內中阮征處境尤極艱危,生具特性,又愛前生相貌,屢劫不肯變易,不到師父所說期限,知道求也無用,一味潛居苦修,也不轉求別位師執求情。申屠宏和笑和尚前生的賀萍子性情相同,最是滑稽和易,又最機智。平日苦憶師門,到了峨眉開府,益發向往。一算時限還有兩年,心想冤孽已消,或能容恕,提前重返師門,便乘乙休、韓仙子與天癡上人白犀潭鬥法之便,苦求乙休說情。神駝乙休本喜扶持後進,便為他寫了一信。申屠宏持信趕到峨眉仙府上面,正和阿童述說,托其代向師長求情。忽見本門師叔醉道人飛上,交與一封妙一真人所賜柬帖,命其於兩年內覓地將法煉成,再照此行事,又囑咐了一番話,才行走去。申屠宏必須將事辦完,始能重返師門。申屠宏原以師父言出法隨,決無更改,期限未滿,求也無用。一則向往師門太切,又當開府之盛,借著求恩,試探師父心意。知道恩師命辦的事情關系自己與同門至交阮征的成敗,偏生又不令阮征同辦此事,僅許先行通知,仍由自己一人去辦。事情那麽艱險,少了一個最有力的助手,豈不更難?當時驚喜交集。

送走醉道人後,仔細再一想:“自己兩生苦孽,修為何等艱苦,恩師全都知道,決不會再以難題相試。現在柬帖未到開視日期,醉師叔只傳師命:令我兩年內往甘肅平涼西崆峒附近,裝著尋常讀書人,借一民家居住,等一姓花的女子到來。那是海外一個散仙,昔年芬陀大師逐出門墻的記名弟子。由見面即日起,便須隨時暗中相助。如被看破,便與明言,說自己是峨眉門下的棄徒,現正帶罪立功,與她同樣是在西崆峒尋求藏珍,尋到之後,便可重返師門。不過所尋之物與她不同,彼此無關,合則兩利。如蒙見諒,合在一起,成功之後,對她所尋之物不但不要,並還可以助她一臂,任何難事,皆能辦到。花女因西崆峒天殘、地缺兩老怪物已是萬分難惹,門下徒弟也是個個古怪,專以捉弄修道人為樂,雖是旁門,並非尋常妖邪一流,法力甚強。老怪均護徒弟,除他相識有限兩人外,無論正邪各派中人到此,在他所居烏牙洞十裏以內,遇上決不輕放。哪怕無心路過,誤入禁地,除了向他徒弟認罪服輸,非欺侮個夠不完。有那火氣大,或是不服氣想要報復的,三百年來,不知有多少人葬送在他師徒手內。誤入禁地尚且為敵,如何容人在他肘腋之下,將亙古難逢、珍貴無比的至寶取走?雙方所去之處,地名珠靈峽,雖不在所限十裏之內,但他師徒隱居此山已數百年,平日何等自負,附近藏有這等至寶奇珍,竟會毫無所知,等人來取,方始警覺,已是難堪;再要被人取走,豈不大大丟人?還有崆峒派,近數十年雖然衰落,一些余孽均在山的東面五龍崖下潛修苦煉,準備不久召集散處在外的殘余徒黨,重整旗鼓,以圖大舉。老怪雖看他們不起,與老怪的門人卻有勾結,常用他本門中的妖婦勾引怪徒,在他洞中淫樂,處得交情甚深,遇有甚事,必不坐視。珠靈峽恰在這兩起對頭的當中,左右皆敵,個個厲害。老怪物性情古怪,剛愎倨傲,近年更甚。如被發覺,還可利用他的古怪脾氣,設法激將,使他不好意思出手,而崆峒派妖人和老怪物的那些怪徒,卻是難纏,事非萬分縝密,而又下手神速不可。花女本有一得力同伴,姓呂,也是海外散仙。兩人乃至好忘形之交,本可同來相助,偏生日前乃師去往休寧島赴群仙盛會,飛書召回,令其防守洞府,兼帶看守丹爐,急切間不能離開。而西崆峒藏珍之事隱秘已逾十年,素無人知。近日忽被人發現,雖未四處傳揚,生心覬覦的也有好幾起。內有兩個雲南蠻僧最為厲害,苦於邪法雖高,不是佛門正宗,急切間無力開那深藏絕澗中的靈石神洞。現在回去趕煉一種大力金剛有相神魔,準備煉成趕來,將那山澗上面大片石地整個揭去,由上而下,不經洞門入內。下余妖人,也正準備攻洞取寶。事在緊急,為防捷足先登,花女仗著曾在神尼芬陀門下多年,自信能開洞入內,只得犯險趕來。途中本還與兩個同門師妹相識,雙方一見如故,甚是投契。只為花女性傲,因覺初見不便啟齒,又稍自私,當時略為遲疑,就此錯過。分手後,想起後悔,已無法尋人。正覺獨立難成,正在愁慮,一聽自己是峨眉門下,又不要她所取之物,定必心喜,由此兩下聯合。到時柬帖已可開視,但當後半空白尚未現字以前,花女不耐久候,定要前往一試,如勸阻不從,也可聽其自去。花女定必遇險,卻須隨往暗中相助,使其萬分信服。等到第三頁空白相繼現字,指示機宜,再行同行。此時因花女不合幾次探詢,引起對頭警覺,危機已經四伏,等到一得手,對頭一定全來。跟著,蠻僧也必得信追來。底下可照束帖行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