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三五回 一徑入晶宮 廣殿通明參極主 橫空張綠網 長天無際遁飛人(第4/10頁)

“大弟子雖然犯規,一則,念他從我多年,一向忠誠,功足補過;二則,父子天性,舐犢之情,賢者不免,尚可略施小罰,加以原宥。此子卻是萬容不得。如非小男道友代乙道友向我致意,又是齊道友第二代徒孫,照他被擒見我時,那等桀騖不馴的情景,縱看乃父情面,不戮形神,至少也應打他三百寒鞭,日受冷焰之刑,三年之後方始逐出,永不許他父子相見。現我雖因乙道友和令師之故,將他釋放,但我丹井二圖機密,已被他知悉,與諸位小友只知鎮制五行宮位不同。他又逞能賣好,盡管事前曾向乃父立有重誓,決不再告他人,泄漏大約不敢,但異日再如有人需要此藥,難保不自告奮勇,又來盜取。其實齊道友為人,我本敬服,如再需用,只憑一介之使,立可取奉。此子如再行險,那時被我擒到,我話已說在前,休怪我不講情面。

“至於我向令師借寶,並在今日來人中約一二小友相助之事,此時尚難明言。已然拜托小男道友,或是由他親往峨眉面談,或以飛書向令師請借,到時自知,毋須先說。此藥用法極簡,只須將萬年續斷所制煉的藥錠,先由一道力較深之人運用本身純陽之火,融化一頭,使化成真氣,透入斷骨筋脈之中。等其充滿經絡,再將靈玉膏在接樣處敷上一圈。晃眼氣血貫通,精髓充沛,視各人本身功候如何,至多兩三個時辰過去,便可復原。在四十五日以內,任多厲害惡毒的邪法飛刀,也自無妨。痊後,筋骨之力反倒比前健強輕靈,並無殘痕。何況事前又有大荒神嫗的靈藥,先為保全,便隔百年,也可接上了。我想峨眉開府,門人四出行道,強敵眾多,異日難保不需此藥,而數萬裏冰山雪海,往返艱難,跋涉不易,此次所得,足供十人之用,余藥善自保藏,留備不虞便了。”

易靜見靈奇面上仍帶傲容,初見不知他的性情,料必甚剛,又非自己門人,只憑乙休一言,並連本師尚還未拜過,暗忖:“嶽師兄雖然性剛,外表何等和易近人,怎會收下這麽一個倔強徒弟?此時如令勉強服罪,反著痕跡。”想了想,只得躬身應諾,率眾拜謝賜教,一同辭別,仍由靈威叟送出。走出兩重室,回到甬道盡頭宮的六角亭內,靈威叟便請眾人止步,說道:“諸位道友,大功告成。小兒叨列門墻,從此得受教誨,可免失足,去了老朽一件心事。此時無須再走回路,請由此亭上升,即可透出海面了。”說罷,手掐靈訣,將手一指。只見腳底四壁雲光亂閃,眼花繚亂,身子便似駕雲一般,被托著上升,那亭頂也似相隨上升。雖不似飛遁迅速,卻也相差無多,不消片刻,忽然停止,眼前光華電掣,一閃而過。再看那亭,已停在一座極險惡高峻的海島之上。亭外波濤險惡,排蕩如山,海氣蒸騰,天色陰暗,一上一下,融會吞吐,合成一片混檬。非特不是陷空島上空,連那奇峰羅列,景備四時,滿生琪花瑤草,冰樹瓊枝,四外更有碧嶂丹崖,環若城堡的千裏繡瓊原,也不知去向。

眾中只易靜一人知道,此乃陷空前島,已然遠出繡瓊原外,孤立絕海之中。余人多不知悉,方欲詢問。靈奇也要開口,吃靈威叟怒視了一眼,隨手遞過一封柬帖,靈奇便不言語。眾人以為有什麽關礙,也各住口。靈威叟笑道:“諸位俱知途徑,老朽尚須回宮復命,恕不遠送了。”隨將手一指,亭中晶壁便開了一面,引眾同出,舉手作別。靈奇又似要開口詢問,靈威叟忍不住怒罵了一聲:“冤孽!”靈奇又復住口,滿臉俱是憤激之容。眾人均不知何故,因見靈威叟已重改笑容,舉手作別,便各為禮,遙向對岸來路飛去。因有靈奇引導,二直飛入來路冰谷之中。

易靜暗察靈奇,容止甚是恭謹,只是面色又改作愁容,知有心事,也未詢問。到了秘徑入口冰壁之下,便令行法,移開洞外冰壁,同飛入內。飛行了一陣,上面玄冥界嚴關已由地底飛越過去。英瓊因見眾人連日辛勞過甚,頗耗心力,來時匆促,這甬道秘徑未得細看,再來又是無日;且喜大功告成,前路明坦,再無梗阻;回去醫治受傷諸人,也不在此一時半時留連耽延:便提議把遁光放緩,一路觀賞過去。易靜笑道:“現在我們的行蹤,主人必已盡知,更無顧忌。就要回到神火峰腳鰲極洞去,約烏神叟同行,我們索性趕到那裏歇息,不是好麽。”

英瓊方想說奇景難逢,意欲瀏覽沿途景致,靈奇插口說道:“易師叔還以為烏神叟還在洞中等我們麽?他已被乙真人命一海底精靈穿破冰層,借一靈符,由地底避開火源,深入洞中將他連新脫體的元靈,帶那一副軀殼,全帶走了;不然的話,島主適才還不至於那樣毒恨弟子,連家父也受其累呢。現時神峰那面出口的晶壁,已被島主用法力封閉。只因這條秘徑將來尚有大用,臨時變計,不曾變動,全行堵塞。行法之際,未及將入口一面封閉,恰值天乾山小男到來。他本意是想我們歸途改走海上,繞越玄冥界邊境,不經冰原神峰舊路,由極海飛渡冰洋回去,所以由前島送出。他因這些多是丟人的事,不好意思向諸位師叔明言,以為我知歸路已斷,必請諸位師叔全程改走海路。弟子一則氣他冷酷無情;二則日前無心中發現一條昔日地震時的通脈,一直可以通到離此三千余裏的冰洋盡頭,與極海交界之處,比由陷空前島起身,海上飛行,可免去玄冥界天險阻礙和沿途數十島的那些精靈盤詰攔阻。他們雖有幾個認識弟子的,只要互相傳告,便可無事,到底要費口舌。何況正邪本是水火,他們和異派妖邪頗有交往,稍有詞色不遜,休說師叔不容,弟子便看不過去,未免麻煩惹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