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九七回 強歡笑 心淒同命鳥 苦纏綿 腸斷可憐宵(第6/6頁)

原來近日瑤仙也入了情魔,每晚蕭玉必往相聚。惟恐人知,絳雪出主意,每晚由絳雪前往李代桃僵,故意做出些燈光人影和腳步跳動之聲,直等天亮前蕭玉回家,絳雪才走。其實絳雪也有深心。知道蕭清友愛,又不放心他哥哥。村人俱恨蕭玉,只要看出他在家,不難瞞過,必不會入內相見。可是蕭清疑兄不在,早晚必乘夜查看諫勸;知兄在家,更少不了常來慰問。明知不是伴,無如愛之過深,只要能見到,說上些時的活,憑自己的口齒心思,未必無望;就不行,也死了這條心,到底還見著他一次。此一念癡情,每夜替人守空房,眼都望穿。蕭玉和瑤仙是情愛愈濃,愈憂異日一敗塗地,不可收拾。每聚必定盡情親愛,也必定痛哭幾場。蕭逸因二女裝得甚像,幾被瞞過。誰想門人慮禍,早在暗中查探,據實稟告。雖然三人知道私情泄露,至多略受羞辱,還可借此掩飾,無關緊要;心事卻關系太重,絲毫泄露不得。所以葬母以後,彼此暗中相戒,永不再提,防備周密,不但機密未泄,二人暗室無虧情況,反藉以露出。蕭逸聞報,又憐又恨,知道二人每聚必哭,情跡可疑。繼一想:“二人本來相愛,又有母命,樂得成全。即便畹秋遺意有甚奸謀,一墜情網,彼此都想顧全,互不舍情人送死,縱有逆謀,日久自消。反正小夫妻不會分開,管他則甚?”便把這情理暗中曉諭告密之人,堅囑不許張揚。他們本是夫妻,不過不該喪中私會。窺探陰私,不是正人君子所為。既未探出逆跡,就有也無能為,可由他自去,以後不再作窺探,違者處罰。眾門人知師父智勇雙全,所說也極有理,誰都害他不了。既是心念舊好,諸多回護,探了幾次,不過如此,也就不以為意。蕭逸只疑心瑤仙有詐,卻沒把絳雪放在心上,疏忽過去,以致鬧出不少事故。

潛夫因師父不許再對人說,蕭清問他,也未明言。這時聽蕭逸一說真相,才知兄長實在非人。與人幽會無妨,照他那晚自言自語口氣,逆謀遲早發作。此事只自己一人知情,舉發吧,同胞骨肉,於心怎忍;不舉發,遲早禍發,萬一真個傷了叔父,如何是好?想來想去,只盼叔父所說二人為了情愛,不敢妄動,漸息逆謀,方是絕妙。此外,除了隨時隨地跟定叔父和諸弟妹,留心戒備,更無善策。這一來,反盼兄長和瑤仙情愛日厚,不但不想勸阻,連舊日的家都不再回去,免他見了內愧礙眼。

於是苦了絳雪,每夜盼穿秋水,不見蕭清歸家,其勢又不能去尋他。由想成癡,癡極轉恨。忿激之下,自覺生趣毫無,有時賭氣不去。看了兩小夫妻人前人後,卿卿我我情景,雖然為樂不長,結果一樣傷心,到底人家你憐我愛,償了心願。自己能夠過這樣半天日子,當時死都不屈。相形之下,越發難堪。暗忖:“姊姊忽然把握不住,會把姊夫這樣的人愛如性命。近來日子越近,二人每一想到報仇的事就抱頭痛哭,大有怕死之意。自己承她母女視若姊妹骨肉一般,報仇二字,原本不在多人,反正活著無味,何不把這事一人承擔下來?事完給她開脫,作為替主報仇,與人無幹。再罵上幾句因私情不憶母仇的話,以為證實,成就他們美滿姻緣,何苦非三人同死不可?”越想越激烈,勇氣驟增。決計照畹秋遺言,將所用之物暗中準備,即日乘機發難。瑤仙先對她還留神防範,日子一久,見毫無異狀,應用各物又在櫃中鎖著,算計她不用那兩樣東西無法下手,既未明索暗取,也就不以為意,疏懈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