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七○回 三女負荊 千鯨掀巨浪 雙童遇救 矮叟戲癡仙

易鼎、易震雖沒聽過哈延是何來歷,看這種排場神氣,必非尋常異派可比。因為他擒來敵人尚未收拾,反怪罪門下弟子,不該受了妖婦許飛娘愚弄,言談舉動,甚覺出乎意料,不由看出了神。眼看哈延滿臉俱是憂懼之色,一進門便戰兢兢膝行前進,相隔寶座有丈許,便即跪伏在地,不敢仰視。長髯老者冷冷地道:“無知業障!違棄職守,擅與妖人合汙。昔日我對爾等說過,目前正逢各派群仙劫數,我銅椰島門下弟子雖不能上升紫府,脫體成真,仗著為師多年苦修,造成今日基業,早已化去三災。又煉成了地極至寶,不畏魔侵,何等逍遙自在!此番命你煉丹,關系重大,你就要往別處遊玩,也應俟回島復命以後。你卻聽信妖婦慫恿,帶了丹藥,私往紫雲宮赴宴。幸還逃了回來。我那丹藥,乃長生靈藥,以眾弟子之力,費了數十年苦功,方始采集齊備。如今雖分作多處燒煉,缺一不可。其余八人,俱已復命,獨你遲來。如在紫雲宮將此丹失去,你縱百死,豈足蔽辜!易周老兄家教不嚴,有了子孫,不好好管教。既然縱容他們出來參與劫數,就應該把各派前輩尊長的居處姓名一一告知,也免得他們惹禍招災,犯了人家規矩,給自己丟臉。滿以為他那九天十地辟魔神梭所向無敵,就沒料到會闖到我的手裏。這雖然是他的不是,若非你這業障,他們也未必會尋上門來晦氣。我處事最講公平,我如不責罰你,單處治易家兩個小畜生,他們也不能心服口服。你如不願被逐出門墻,便須和易家兩個小畜生一般,各打三百蛟鞭。你可願意?”哈延聞言,嚇得戰兢兢地勉強答道:“弟子罪人,多蒙師父開恩,情願領責。”長髯老者把頭微點了點,便喝了一聲:“鞭來!”立時便從座後閃出兩個童子,手中各拿著一根七八尺長烏光細鱗的軟鞭,走向座前跪下,將手中鞭往上一舉。

長髯老者笑指易氏弟兄道:“你二人雖然冒犯了我,但是此事由我門弟子哈延所起。當時你們如不逞強窮追,那只有他一人的不是,何致自投羅網?今日之事,須怨不得我無情。此鞭乃海中蛟精脊皮所煉,常人如被打上幾鞭,自難活命。你二人既奉令祖之命,出來參與劫數,必然有些道行,還熬得起。首先整我家規,打完了我自己的門人,再來打你們,省得你們說我偏向。你二人挨打之後,我保你們不致送命。即使真個嬌養慣了,禁受不起,我這裏也有萬木靈丹,使你二人活著回去。歸報令祖時,就說銅椰島天癡上人致候便了。”說罷,便命行刑。

易氏弟兄先聽長髯老者說話挖苦,易震忍不住張口要罵,還是易鼎再三以目示意止住。及至聽到後來,已知長髯老者並非妖邪一流,至少也與乃祖是同輩分的散仙。自己不該一時沒有主見,闖此大禍,悔已無及。再一聽說來歷,不由嚇了個魂不附體。想起祖父昔日曾說,凡是五金之精煉成的寶物,遇上南北陰陽兩極元磁之氣,均無幸理。現時正邪各派群仙中只有三五件東西不怕收吸。不過兩極真磁相隔一千零九十三萬六千三百六十五裏,精氣混茫,仙凡俱不能有,又系天柱地維,宇宙所托,真磁神峰大逾萬裏,無論多大法力,俱難移動,雖然相克,不足為害。惟獨南海之西,有一銅椰島,島主天癡上人得道已數百年,不知怎地會被他在島心沼澤下面地心中尋著一道磁脈,與北極真磁之氣相通。他將那片沼澤汙泥用法術堆凝成了一座筆直的高峰,將大乙元磁之氣引上峰尖,幾經勤苦研探,竟能隨意引用封閉。當初發現時,天癡上人同兩個門徒身上所帶法寶、飛劍,凡是金屬的,全被吸去,人也被磁氣裹住,幾乎葬身地底。多虧他一時觸動靈機,悟出生克至理與造化功用,連忙赤了身子,師徒三人僅仗著一個寶圈護身逃出。自從築煉成了這座磁峰以後,門人逐漸眾多,道力也日益精進,於正邪各派劍仙散仙之外自成一家。他每隔三十年,必遍遊中土一次,收取門人,但論緣法,不論資質,雖然品類不齊,仗著家法嚴厲,倒也無人敢於為惡。他門下更有一樁奇特之處:因為磁峰在彼,專一吸化金鐵,所有法寶、飛劍,不是東方大乙神木所制,便是玉石之類煉成,五金之屬的寶物極少。他那磁峰,雖比兩極真磁之母力量要小得多,可是除了世間有限的幾件神物至寶外,只要來到島上,觸惱了他,將峰頂氣磁開放出來,相隔七百裏內,不論仙凡,只要帶著金屬兵器,立時無法運用,不翼而飛,當時連人一齊吸住,真個厲害已極。當時全家聚談,只當長了點見聞,並沒在意。不想初次出門,無心遇上。料他必與祖父相熟,哪裏還敢再出惡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