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五四回 珍重故人情 碧海黃泉尋舊侶 深銜前世恨 洪爐寶鼎煉神沙(第2/4頁)

過不多日,便稟明了師父,徑往莽蒼山飛去。到了一看,古洞雲橫,峭崖苔合,舊夢前塵,宛然猶在。只是陸敏父女不知去向,尋遍了玄霜洞內外,始終尋不出一絲跡兆。想起陸蓉波昔時曾對自己說過,陸敏最愛莽蒼山景物清奇,除非數百年以後功行圓滿,成道飛升,決不會遷居別處。還叫自己時常前去盤桓。如果出外雲遊,也定以信香相報,以免徒勞跋涉。如有機緣,還要到聚萍島一遊。因此還以為他父女定是出外雲遊,終須歸來。及至細一尋思,陸敏已有半仙之分,縱然出外雲遊,自己的洞府豈有置之不理,絲毫未用法術封鎖,一任它汙積塵封之理,斷定不是遷居,便是出了別的事故。只得惆然回轉海島,和師父說知。崔海客一聽,便知有異。再一細問洞中情況,越知不妙。暗忖:“陸敏與自己雖是新交,極為投契。何況他又說玄霜洞隱居,雖是心愛那裏景物,主要還是為了奉有師命,怎會隨便遷居?目前各異派甚是勢盛,莫非有人與他為難,朋友義重,不知便罷,既已看出有疑,好歹也須查出他的下落才罷。”又加上楊鯉再三慫恿,便用小衍神數,測地參天,因物測象,潛心運神,默察來往。經過三日研究搜討,方始洞徹前因。便把蓉波誤服淫藥,在靈石上酣臥,感而有孕,陸敏不察,以為她和楊鯉有了私情,定要置之死地,多虧極樂真人預賜靈符,蓉波方得逃入石壁之中活命。同時陸敏也奉了極樂真人遺柬,往北海冰解成道,並知女兒實是冤枉,悔已無及。陸敏去後,蓉波便在石中參修,現已生下一子,還有十數年,方能煉成嬰兒,脫體飛升等語,對楊鯉說了一遍。楊鯉聞言,想起蓉波相待之厚,是自己誤采毒草,才害她受此苦楚,越想越覺對她不住。又聽崔海客說,蓉波如今出來,險難甚多,極樂真人命她石中虔修,也為避禍,壁上封鎖,功用神奇,不到時候,縱是天上神仙,也無法打破。此時前往助她脫身,反是無益有損。思來想去,除了等她到日自開外,決難相見,只得仍在島中苦修,靜等石開之日前往。

駒光易逝,不覺十有余年。屈指一算時日,已離蓉波飛升之期不遠。滿擬前往見上一面,就便幫助她飛升,以報當日之德。當下稟明師父,直往莽蒼山兔兒崖飛去。行至中途,忽然看見下面山谷中法寶劍光飛舞,有本門中人在內。仔細一看,竟是師兄虞重,和一個師父當年的仇敵拼死相持,義無袖手之理。何況距離莽蒼只有一半途程,幾個時辰之內便可到達。蓉波破壁飛升,還有兩日工夫,遲一點也不至於誤事。便飛身落下相助。誰知那仇敵甚是厲害,一連廝拼了好幾天,虞、楊二人雖未受著傷害,人已被妖法困住。楊鯉鬥得神疲力倦,只是脫身不得。正在危急之間,忽然一個大霹靂,帶著一片金光,自天直下,將敵人驚走,現出一個儀容美秀的絳衣少年。一見面,對楊鯉道:“二十余年前我受極樂真人之托,來此助你一臂。陸蓉波與你,還有一段塵緣未了,現有柬帖兩封:第一封即時避人,可以開看;另一封外面標明時日,到日自有靈驗。務須照柬行事,不可大意。”說罷,也未容虞、楊二人答話相謝,一片金光,夾著轟隆隆之聲飛起,轉眼沒入雲層之中,不知去向。

楊鯉送走虞重,打開一看,才知自己此番途中耽擱,業已過了蓉波飛升之期,蓉波現為魔宮中人劫走。又說此去兔兒崖,如遇一姓金少年,只須設詞隨他同去,便可相見,日後相機助她脫離魔窟等語。楊鯉看完,好生焦急。暗忖:“又是自己來遲,害她遭難。既有仙示,好歹上天入地,也須尋去相助。”恐又錯過機會,連忙趕往兔兒崖。恰巧遇著金須奴,仗著胸有成竹,居然用一套言語將金須奴哄信,引他入宮。其實金須奴先見銀光,乃是石生駕劍光出遊,見有生人追來,早已躲向旁處,並非楊鯉。偏巧楊鯉劍光與石生的雖有上下之分,顏色卻大略相似。金須奴一時疏忽,將楊鯉引進,以致日後私放石生,倒反紫雲宮,鬧出許多事變。這且不提。

楊鯉因是為了蓉波而來,特地改名韋容,隱起真姓名,以免人家搜探根底。到了宮中不久,果然見著蓉波,不禁悲喜交集。只苦初去不久,一切謹慎,不能速然說話罷了。蓉波他鄉遇故,又是當年良友,雖然有些驚異,並不知是為了她而來,還以為淩虛子原是散仙,所學介乎邪正之間,楊鯉是他門下弟子,自然容易與宮中諸人接近,投入門下,原在意中。因為初受切身之痛,反而有些鄙薄。見楊鯉未先朝她招呼,也就置之不理。及至煉沙時節,分派眾人執事,一聽初鳳把他喚作韋容,心想:“當年曾與楊鯉在莽蒼山兔兒崖盤桓多日,相貌聲音,宛然如昨,憑自己目力,萬萬不會誤認,怎麽好端端地改了名姓?”正在尋思,忽聽金須奴對初鳳說:“這新來諸人,只有韋容等三人可勝重任。”知道楊鯉也是新來不久,再一想到他改的姓名,竟有一字與自己之名聲音相同,好似含有深意,這才恍然大悟,“韋容”乃“為蓉”之意,不禁偷偷看了楊鯉一眼。偏巧楊鯉覷著眾人在殿上分派問答,朝她偷看,彼此都機警異常,略微以目示意,便都明白,當時就裝作陌生人模樣。直到初鳳煉完神沙,築成甬道之路,吩咐全宮中人與新來五人互相見禮,又過了些時,故作日久互熟,閑來常共盤桓,才抽空彼此說了經過。二人共了患難,交情自然更深一層。蓉波連用宮中貞水、靈藥,身體早已堅凝,只是形體比起常人要小得多。日子一久,知道元神受了魔法禁制,難以脫身,先時甚為憂急。後來細察宮中諸人,在上幾個雖是法力高強,一個勝似一個,但俱都入了魔道,決非仙家本色。初鳳,慧珠人較正直,可惜入了旁門,縱有海底密宮藏身,未必災劫到來便能避免。只金須奴未習那天魔秘笈,沒有邪氣而已。下面更是除龍力子一人還可造就外,余人不是迷途難返,便是根淺福薄,俱非成器之流。有時潛神反視,默察未來,竟覺出禍變之來,如在眉睫。加以宮中如三鳳、冬秀等人,雖因初鳳也看出不久必有事變,禁止出宮,但自從神沙甬道築成以後,益發驕恣狂傲,料定她們運數不能長久。可是自己元神暗受禁制,如不事先設法盜出,一旦出了亂子,縱未必玉石俱焚,於自己二次飛升終是阻礙。幾次避人和楊鯉商議,打算預為布置,時機一到,便下手先將元命牌盜走。無奈初鳳行法術之所,有極厲害的魔法層層封鎖,漫說外人無法擅入一步,便是二鳳姊妹不曾奉命,一樣不許妄自行近。也不知曉元命牌是否就藏在殿中,一個畫虎不成,立時永墮沉淪,哪敢絲毫大意。只得除了應盡職司外,無事時盡力潛修,以待機會,心中焦急也是無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