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四二回 極窮途 三鳳初涉險 淩弱質 二龍首伏辜(第6/7頁)

三女都是報仇心切,恨不能立時下手,便用了第二條主意。商量停妥,因為時間還早,冬秀見室中燈火油蠟俱全,先將窗戶用一些破布塞好,找到火石將燈點起,以備燒些熱水來吃。無心中又發現一大瓶刀傷藥,瓶外注著用法。冬秀正為三鳳斷臂發愁,打開瓶塞一看,竟是撲鼻清香,知道藥性未退,心中大喜。連帶取了盛水器具,在屋外小溪中取了清泉進來。又尋了新布,請三鳳將斷臂問所包的布解下。獅爪有毒,又將一只臂膀斷去,受海中鹽水一浸,一任三鳳天生異質,也是禁受不住。再加血汙將布凝結,揭時更是費事,疼痛非凡。惱得三鳳性起,恨不得將那只斷臂連肩斬去,免得零碎苦痛。還算冬秀再三溫言勸慰,先用清水將傷處濕了,輕輕揭下綁的破布。重取清水棉花將傷處洗凈吸幹,將藥敷上,外用凈布包好。那藥原是方良在日秘方配制,神效非常。一經上好,包紮停當,便覺清涼入骨,適才痛苦若失。藥力原有生肌續斷之功,只可惜用得遲了,先時匆匆包紮,沒將骨斷處對準,又耽誤了這麽多時候,不能接續還原。後來傷處雖痊,終久成了殘疾,直到三女成道,方能運轉自如。這一來倒便宜了冬秀,只為給三鳳治傷這點恩情,三鳳感激非常,成了生死之交,以致引出許多奇遇,修成散仙。此是後話不提。

冬秀和初鳳、二鳳見三鳳上藥之後,立時止痛,自是大家歡喜。二鳳又要往海中去取海藻,準備半夜的糧食。冬秀忍不住說道:“恩姊水中見物如同白晝,我想海中必有魚蝦之類,何妨挑那小的捉些來,由妹子就這現成爐灶煮熟了吃?一則三位恩姊沒食過人間熟物;二則魚湯最能活血,於三恩姊傷處有益。”二鳳聞言,點了點頭,往外走去。不多一會,兩臂夾了十幾條一二尺長的鮮魚進來。冬秀一看,竟有十分之九不認識。便挑那似乎見過的取了三條,尋了刀,去往溪邊洗剝幹凈,拿回室內,尋些舊存的鹽料,做一鍋煮了。一會煮熟,三女初食人間煙火之物,雖然佐料不全,也覺味美異常。三鳳更是愛吃無比,連魚湯全都喝盡。三女又各吃了些海藻才罷。冬秀見三女如此愛吃熟東西,暗想:“賊窟中食物必定齊全,少時前往,得便偷取些來,也好讓恩人吃了喜歡。”她只一心打算博取三女歡心,卻不想煙火之物與修道之人不宜。後來三女竟因口腹之欲,不能駐顏,幾乎誤了道基,便是為此。

大家吃完之後,彼此坐下互談。冬秀又教她的恩人語言。三女本是絕頂聰明,一學便會,雖只不長時間,已經學了不少,彼此說話,大半能懂,無須再加手勢了。挨到星光已交午夜,算計乘夜出發,走到賊窟也只醜寅之交,夜深人靜,正可下手。大家結束停當,定好步驟,由冬秀指揮全局,徑往賊窟而去。這時島地已經俞利開辟多半,除適才四人經過的那一片沮洳沼澤,浮泥松陷,是個天然鴻溝,無法通行外,余下道路都是四通八達,至多不過有些小山溪徑,走起來並不費事。再加月明如水,海風生涼,比起來時行路,無殊天淵之別。四女離了方良舊居,走不上七八裏路,便有人家田畝。雖然時在深夜,人俱入睡,冬秀終因人少勢孤,深入仇敵重地,不敢大意,幾次低聲囑咐三女潛蹤前進。快要到達,忽然走入歧路,等到發覺,已經錯走下去有三四裏地。只得回頭,照日裏所探方向前進。

冬秀因昨日被擒,無心中經過俞利所居的宮殿,默記了一些道路。後來從看守的島婦口中得知俞利寢宮有好幾處,有時因為天熱,便宿在近海濱的別殿上,但不知準在何處。原打算先擒到一個島民,問明虛實下手。無奈經過的那些人家俱是十來戶聚居,房舍相連,門宇又低,恐怕打草驚蛇,不敢輕舉妄動。正在尋思,能遇見一個落單人家才好。忽見前面山腳下相連之處,有一片廣場,豐碑林立。靠山一面,孤立著一所廟字,廟側兩面俱是椰林。由高望下,正殿上還有一盞大燈光,靜沉沉的,梵音無聲。看神氣,好似人俱睡熟。冬秀見廟墻不高,左近極大一片地方,四無居人。暗想:“前行不遠,想已快近俞賊巢穴。人家越多,更難下手,何不翻墻入廟,捉住廟中僧道拷問?”便低聲和三女說了。行近廟墻,正要一同縱身進廟,月光之下,猛見小山口外奔來一個人影。方想等他入廟時節,縱上去捉個現成。四人剛打算走近廟門旁埋伏等候,誰知那人並不進廟,奔到廟左側椰林前面,只一閃,便即不見。四女起先並未見林內有人家,這時定睛往林中一看,密陰深處,竟還有一所矮屋,另一面卻是空無所有。四外觀察清楚,知道廟中人眾,便繞路往那矮屋掩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