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二○回 兩仙童風穴盜冰蠶 四劍俠蠻山驚醜怪(第6/10頁)

彼此稍微拉手示意,便在距離主峰尚遠的無人之處落下,然後試探著往峰後風穴泉眼低飛過去。那峰孤立平地,四面俱有懸崖飛瀑。四人落處,恰在主峰以外十來裏的一個斜坡上面。金蟬用目諦視,果然前面沒個人影,與空中所見仿佛。當下仍用前法同駕劍光,留神前飛,直飛到峰前不遠,仍是靜蕩蕩的。及至由峰側轉近峰後,才看出這峰是三面澗流的發源之所。近峰腳處,峭壁側立千丈,下臨深潭。潭側危崖上有一深穴,寬約丈許,咕嘟嘟直冒黑氣。潭中心的水,時而往上冒起一股,粗約兩三抱,月光照去,如銀柱一般。那水柱冒有十余丈高下,倏地往下一落,噴珠灑雪般分散開去。冒水柱處,平空陷落。四周圍的水,齊往中心匯流,激成一個大急漩,旋轉如飛。崖穴、潭面,不時有光影閃動,黑影幢幢。四人定睛一看,原來是七個穿著一身黑衣,手執妖幡,形態奇特的妖人,正分向崖穴、潭心行使妖法。這七個妖人,周身俱有黑氣籠罩,身形若隱若現,口中喃喃不絕。每值幡頭光影一閃,潭心的水柱便直落下去,崖穴口的黑氣也隨著一陣陰風,直往穴內反卷回來。

四人隱身僻處看了一會,正想不出該當如何下手。忽聽潭心起了一陣怪聲,那崖穴裏面也嗚嗚怪嘯起來,兩下遙為呼應,仿佛與那日笑和尚、金蟬在洞中所聽辛辰子來時發出的怪聲相類,聽去甚為耳熟。這時潭面、崖穴兩處的妖人也忙碌起來,咒語誦不絕口。倏又將身倒立,上下飛旋,手中妖幡搖處,滿天綠火。接著又是一片黃光,將崖、潭兩處上下數十畝方圓團團罩定。為首兩個妖人,各持一面小幡,分向崖穴、潭心一指。先是崖穴裏面一陣陰風過處,一團黑氣,擁著一個形如令牌、長有丈許開外的東西出來,飛到潭邊止住。上面用長釘釘著一個斷臂妖人,一手一足,俱都反貼倒釘在令牌之上,周身血汙淋漓,下半截更是只剩少許殘皮敗肉附體,白骨嶙峋,慘不忍睹。笑和尚、金蟬認出那妖人正是辛辰子,雖受妖法虐毒,並未死去,睜著一雙怪眼,似要冒出火來,滿嘴怪牙,錯得山響,怪嘯不絕。接著又是一陣陰風,從潭心深穴裏,同樣飛起一個令牌,上面釘著唐石,身上雖沒血汙,也不知受過什麽妖法茶毒,除一顆生相猙獰的大頭外,只剩了一具粉也似的白骨架。飛近辛辰子相隔約有丈許,便即立定,指揮行法的為首妖人,低聲說道:“再有一個時辰,師父醒來,又要處治你們了。我看你二人元神軀殼俱被大法禁制,日受金蠶吸血,惡蠱鉆心,煞風刺體,陰泉洗骨之厄,求生不得,求死不得,除了耐心忍受,還可少吃點苦,早點死去;不然,你們越得罪他,越受大罪,越不得死,豈不自討苦吃?我們以前俱是同門,並沒深仇,實在也是被逼無法,下此毒手。自從你們逃走,我們俱都受了一層禁制,行動不能隨心。聽說師父大法煉成以後,先去尋捉逃走的同門,只要捉回來,便和你們一樣處治,越發不敢冒險行動。我們每日雖然被迫收拾你們二人,未嘗不是兔死狐悲,心裏難過,但是有何辦法?不但手下留情做不到,連說話都怕師父知道,吃罪不起。今日恰巧師父因為白眉針附體,每日須有幾個時辰受罪,上次又差點被辛師兄將金蠶盜走,晝夜用功苦煉,雖然尚未煉化,今日竟能到時減卻許多痛楚,心中高興。雅師叔想湊他的趣,特地從山外尋來了幾個孕婦胎兒,定在今晚子初飽飲生血,與淫婦倪蘭心快活個夠。這時他本性發動,與淫婦互易元精,必有一兩個時辰昏睡。我們知他除了將寢宮用法術嚴密封鎖外,不會外出,才敢假公濟私,趁你二人相見時,好言相勸。少時他一醒來,一聲招呼,我們只得照往常將你二人帶去,由他淩遲處治了。”

唐石聞言,口裏發出極難聽的怪聲,不住口埋怨辛辰子,如不在相見時攔他說話,必然和那許多逃走的同門一般脫離虎口。就是見面,若聽他勸,先機逃走,也不致受這種慘劫。他只管念念叨叨,那辛辰子天生兇頑,聞言竟怒發如雷,怪聲高叫道:“你們這群無用的業障,膽小如鼠,濟得甚事!休看他老鬼這般茶毒我,我只要有三寸氣在,一靈不昧,早晚必報此仇,勝他對我十倍。你們這群膿包,幾次叫你們只要代拔了這胸前七根毒針,大家合力同心,乘他入定之時,害了金蠶,盜了文蛛,我拼著軀殼不要,運用元神,附在你們身上,投奔紅發老祖,他記恨老鬼殺徒之仇,必然容留,代我報仇,也省得你們朝不保夕,如坐針氈。你們偏又膽小不敢,反勸我耐心忍受,不得罪他,希冀早死,少受些罪苦,真是蠢得可憐。實對你們說,受他茶毒,算得什麽!那逃走的峨眉小輩必不甘休,機緣一到,只要外人到此,我便和他們一路,請他們代我去了禁制,助他們成功,報仇雪恨。一日不將我元神消滅,我便有一日的指望。我存心激怒老鬼,使他想使我多受折磨,我才可望遇機脫難。誰似你們這一幹廢物,只會打蠢主意。快閉了你們的鳥嘴,惹得老子性起,少時見了老鬼,說你們要想背叛,也叫你們嘗嘗我所受的味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