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一九回 滌垢汙 失衣逢異士 遭冤孽 辟石孕靈胎

笑和尚、莊易聞言,好生發笑。笑和尚對金蟬道:“這都是你素常愛淘氣,才有這種事兒發生。適才你走後,我們想看一看這穴壁上的人影,才到,你便飛回。這位小道友既避我們,必然不會出面。這身衣服送給他,交個朋友,有何不可?如嫌這身衣服不合適,好在為期還有數日,我二人陪你回轉凝碧崖,換上一件,再去百蠻,也不至於誤事。我們無須在此呆等,且回崖上去商談吧。”笑和尚原是故意如此說法,好使那小孩不起疑心,仍用前策行事。金蟬不明言中之意,聽了氣忿忿說道:“衣服事小,若是明送,休說一件,只要是我的,除卻這兩口飛劍,什麽都可。他卻暗取,讓我丟人,不將衣服收回,日後豈不被眾同門笑話?他如不將衣服送還,或者現身出來與我們相見,我早晚決不與他甘休。”笑和尚又再三相勸,說包在自己身上,將衣服尋回,這事大小,還有要事,須回洞中商議,才將金蟬拉了一同飛上崖頂。先和莊易說了幾句耳語,然後高聲說道:“莊道兄,你和華仙姑相熟,你可到奧區去看她回來不曾?”說完,等莊易走後,又拉金蟬同往洞中。金蟬便問笑和尚:“意似做作,是何緣故?”笑和尚道:“我適才和莊道兄親見那小孩現身,同往樹後石穴守候,無心中看見對崖有一通天巖窗,外有蘿樹隱蔽,埋伏在彼,甚是有用。那小孩雖然現在還斷不定他的家數,可是質地本領俱非尋常,恐防異派中人網羅了去。又因他異常機警,恐被覺察,不便在石上商量,請莊道兄借著探望華仙姑為名,繞道往對面巖窗埋伏。他既盜你衣服,存心與你作耍,必然還要再來。我們只須裝作沒有防備,等他來到臨近,才行下手,將他收服。即使被他遁回穴內,莊易已經由對崖轉往他存身的穴內隱藏,三面一齊下手,何愁不能將他擒住?昨晚你在他穴旁等了一夜,他卻另由間道回去,不再出現。如仍在那裏守候,豈非守株待兔麽?”金蟬聞言,點頭稱善。

先在洞中等候了一陣,隨時留心,並沒什麽動靜。金蟬耐不住,又拉了笑和尚裝作崖前遊玩,舉目下視,石上仍無小孩蹤影。對崖看不見莊易,知道他藏處必甚隱秘。算計小孩出現,定在晚間,只得走回洞去。路上金蟬悄對笑和尚道:“這廝如老不出現,到了我們要去百蠻山時,豈不白費心思?”笑和尚正說不會,忽然一眼望到洞中,喊一聲:“快走!”首先駕劍光飛入洞去。金蟬也忙駕劍光,跟入一看,洞門石上,放著自己適才失去的那件上衣,褲子卻未送還。四外仔細一尋,哪有絲毫人影。笑和尚想了一想,對金蟬道:“我明白了,此人早晚必和我們做朋友。他明明是因為赤身露體,羞於和我們相見,所以將你衣服盜去。後來你在石上一罵,他恐你懷恨,壞他洞穴,所以又將上衣給你送還。只不懂此人雖然幼小,已有如此神通,他的師長必非常人,何以他連衣服都沒一件?以我三人之力,用盡方法,俱不能查出他的蹤跡,始終他在暗處,只能以情義結納,收服之事,恐非容易。姑且先不將莊道兄喚回,等你將自己衣服換了,待我將這一件送到石上,和他打個招呼,看看如何,再作計較。”說罷,將金蟬換下那件半截道衣拿了,回身到了石上,對穴內說道:“小道友根器本領,我等俱甚佩服。我師弟一身舊衣,既承取用,本可相贈,無奈遊行在外,尚有使命他去,無可穿著。今蒙道友將上衣送還,反顯我等小氣了。現有半截道衣一件,雖然不成敬意,權供道友暫時之需。如荷下交,今晚黃昏月上,我等當在崖上洞中相候。否則我等在此已無多日,事完之後,當為道友另制新衣,前來奉約如何?”說罷,將衣掛在松樹上面,仍返洞內。

沒有多時,莊易也飛了回來,金蟬便問可曾見那小孩。莊易往地上寫道:“先並未見他出現。後來二位道兄到石上與他送衣,通白走後,才平空在石上現身,也未看出他從哪裏來的。身上穿著齊道兄那條褲子。先取那半截衣服試了試,他人本矮小,那條褲子雖是短褲,他穿了已差不多齊著腳面,這半截道衣雖不拖地,卻是大肥大,實在不成樣子。他試了又試,好似十分著急,忽然臉上一變,帶著要哭的神氣,拿了這半截衣服,徑回穴內去了。我見二位道兄適才那般說法,自忖一人擒他不住,也未曾過去驚動,就回來了。”話還未完,金蟬早跑了出去。笑和尚知道金蟬去也白去,並未在意,只和莊易一個用手,一個用口,互相計議,怎樣才能和那小孩見面。

談有頓飯光景,忽聽金蟬與人笑語之聲,由崖上傳來。出洞一看,見金蟬褲子也換了原來所著,同著一個羅衫芒履,項掛金圈,比金蟬還矮尺許的幼童,手拉手,一同說笑歡躍走來。定睛一看,正是適才石上所見的小孩,生得面如凝玉,目若朗星,發際上也束著一個玉環,長發披拂兩肩,玉耳滴珠,雙眉插鬢,雖然是個幼童,卻帶著一身仙氣。笑和尚與莊易俱都喜出望外,忙著迎了上去。金蟬歡笑著,給二人引見道:“這是我新結交的石兄弟,他名叫石生,他的經歷,我只知道一半。因為忙著要見二位道兄,給他裝扮好了,就跑來,還沒聽完。且回洞去,等他自己說吧。他還說要同我們去百蠻山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