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○三回 長笑落飛禽 惡嶺無端逢壯士 還鄉聯美眷 倚閭幸可慰慈親(第6/7頁)

雲從母親總是想問出個詳細,見子敬連使眼色,心中又忍耐不住,便對子敬道:“媳婦遠來,適才小三兒話又沒說明白,也不知她住的房,對她心意不?年輕人莫要委曲了她。你且陪親家說話,我領她看一看去。”說罷,和張老四客套兩句,拉了玉珍,便往裏走。玉珍萬想不到自己配著這般如意郎君,偏偏公婆又是這般慈愛,早已心花怒放。明白婆婆言中之意,當即含笑起立,用手扶著雲從母親,往後面走去。雲從母親見她如此大方伶俐,也是喜愛得說不出口。婆媳二人,喜喜歡歡入內。不提。

子敬、雲從又陪著張老四看好了房子,擇好住所,遣退從人。雲從早忍不住淚如泉湧,重又上前跪下,打慈雲寺遇險逃出,多蒙玉珍搭救,二次遇見醉道人點化作伐,贈劍脫險之事,詳說一遍。子敬雖有涵養,也不禁舐犢情深,心如刀割,淚流不止。當下重又謝了張老四幾句。因為同行諸人俱都廢命,各有從人留在重慶,異日難免不發生極大糾葛,覺得明說與隱瞞,兩俱不妥。商量了一陣,還是暫時隱瞞為是,大家想好了同一的言詞。下人早將酒飯備好,靜候主人吩咐。子敬知道天已不早,別人都用了飯。雲從本應親往各房叔伯處叩見,因人數太多,雲從又是歷遭顛沛之余,好在大家友愛,視雲從如親生,可以不拘禮節,索性吃完了飯,再命人去請來團聚。計議已定,雲從母親命小三兒來說,酒飯已擺在內堂,請老爺、少爺陪著張親家老爺入內用飯。子敬聞言,略一沉思,便邀張老四入內。雲從跟隨在後,一眼看見自己母親兩眼哭得又紅又腫,知道玉珍已然稟明了實情,不禁傷心到了極點,早越步上前,母子二人又是一場抱頭大哭。張氏父女再三勸慰才罷。

雖然大家都是想起前情,十分痛心,只是事已過去,雲從依舊無恙回來,還得了一個美貌俠女為妻,悲後生喜,俱都破涕為笑。雲從、玉珍是共過患難夫妻,子敬夫妻又是灑脫的人,不拘束什麽形跡,邊談邊吃。玉珍更是應對從容,有問必答。這一頓酒飯,倒是吃得十分歡暢。等到吃完,業已將近午夜。子敬才想起只顧大家談笑,還忘了給各位弟兄送一喜信。若是這時去請,大家就是睡了,也許得信趕來,漫說人數太多,雲從長途勞乏,不勝應對之繁。並且這般夜深,驚動老輩,也於理不合。決定還是明朝著雲從親自登門稟安為是。主意想定,便和雲從母親說了。雲從母親聞言,不由“噯呀”一聲道:“我們只顧說話,竟會忘了此事。別位兄嫂不要緊,惟獨她有個小性兒,平時就愛說些閑話,近來又有了喜,越發氣大,豈不招她見怪?”子敬道:“二嫂雖然糊塗,二哥倒還明白。我弟兄九人,都讀書明理。今已天晚,其勢又不能命雲兒單去她家一處。明日對大家說了詳情,縱然二嫂見怪,二哥也未必如此,隨他去吧。”夫婦二人便將此事擱過不提。

子敬又和張老四聯坐密談,商量雲從夫妻合巹之事,直到三更過去,才行就寢。雲從的母親又撥了兩名丫頭服侍玉珍,當晚就叫玉珍和自己同睡,叫子敬父子到外面書房去睡。父子婆媳,難免在床上還有許多話說。

第二日早起,雲從起身,正準備去拜見各房尊長,洗漱剛完,便見仆人入報,各位老爺太太駕到。子敬夫妻也得著信,父子夫妻四人慌忙迎了出去,眾弟兄妯娌已滿臉堆歡走了進來。子敬見來的是大、三、五、六等八位兄嫂,二、四、八、九等四房夫妻還未來到。一面命雲從上前叩見,便要著人分頭送信。子敬的大哥子修笑道:“老七,你不要張羅,我們先並不知雲兒回來,還是昨晚二更左右,你二哥著人挨家問詢,說有人見雲兒回來,老七可曾著人送信不曾?我猜定是雲兒回來太晚,你怕他一人走不過來,所以沒叫雲兒過去。我想雲兒長途勞乏,此次不考而歸,必有緣故,若叫他一家一家去問安回稟,未免太勞。所以我得了信息,忙著叫人分頭說與大家,吩咐今日一早,到你這邊吃飯團聚,又熱鬧,又省雲兒慌張,話反聽不完全。我來時順路喊了三弟、五弟、六弟,又叫人去催老二他們,想必一會就到了。”子修是個長兄,人極正直,最為弟兄們敬服,平素鐘愛雲從,不啻親生。雲從聽完了這一番話,忙上前謝過大爹的疼愛。剛剛起立,子敬的二哥子華、四哥子範、八弟子執、九弟子中等也陸續來到,只子華是單身一人,余者俱是夫婦同來。大家見禮已畢,子敬夫婦問二嫂何不同來?子華臉上一紅,說道:“你二嫂昨晚動了胎氣,今日有點不舒服,所以未來。”雲從母親聞言,朝子敬看了一眼,說道:“少時快叫雲兒看看他二娘是怎麽了?”又問子華:“可請醫生看了沒有?”子華只是含糊其詞答應。雲從原是一子承祧九房香火,諸尊長俱都來到,忙著問安稟話,當時並未上子華家中去。全家團聚,自是十分歡樂。由雲從照昨晚商就詞句,當著諸尊長面前稟過。未後才由雲從母親陪了諸妯娌入內,引了玉珍上前拜見。外面也引見了這位新親家張四老爺。男女做兩起飲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