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三回 斬孽龍 盜寶鼎湖峰 失天箓 腐心白水觀(第4/5頁)

剛剛紮捆停當,適才那道青黃光華又從天都山那邊飛起,這次不似適才在空中盤旋,竟直往曼娘夫婦存身方向飛來。曼娘著了慌,知道這次不易脫逃。猛想起適才取匣時,金光照處,曾見道旁有一崖洞,不如鉆進去躲避些時再說。忙亂中略估計了一下方向,拉了魏達,連跳帶躥,高一腳低一腳地朝那洞前縱去。所幸相隔不遠,快要到時,倏地天空一道電閃照將下來,照得路徑十分清晰。曼娘見那洞口不過三四尺方圓,洞外草泥夾雜,十分汙穢,知是什麽狐豬之類的巢穴。事在危急,也顧不得什麽汙穢,且避進去再說。招呼魏達將頭一低,一前一後,剛將身子鉆將進去,接著天上又是一道電閃斜射過來。二人目力本好,借著電閃之光,見洞並不甚深,幸而裏面還高,可以站立。洞裏黑漆漆地伏著一堆東西,更猜不出是什麽野獸,或是什麽蟒蛇之類。曼娘怕驚動外面追來的敵人,不敢用自己飛劍防身。夫妻二人背靠背站好,魏達面沖那堆黑東西,將劍拔出,在黑暗中舞動,以防那東西沖將上來。劍剛出匣,便聽外面震天價一個大霹靂,山洞藏音,越震得人頭腦昏眩。接著又聽到洞角那堆黑東西爬動,魏達不知那東西深淺,劍舞越疾。猛覺劍尖上碰著那東西一下,便聽一聲怪叫,黑暗中一個黑影奪門而出。那東西剛才躥出洞去,便聽洞外一個女子聲音喝道:“好孽畜!”說罷,便見洞外一道青黃光華一閃。二人聽出是那道姑口音,俱都捏了一把汗。這時洞外雷聲大作,電光如金光亂閃。等了一會,不見動靜。曼娘首先掩到洞口,往洞外一看,不由大喜,忙喊魏達道:“敵人走了!”魏達也跟著出洞一看,外面大雨早下將起來,那道青黃光華已飛回東北方原路去了。二人猜那道姑必然住在附近山谷之中,越覺非離開此地不可,也不暇計及雨中山路行走不便,仍然鼓著勇氣尋路逃走。出去不遠,忽見前面有一團黑影,借著閃電的光一照,原來是母牛般大的一只黑山熊,業已腰斬兩截,死在地上。才想起適才定是道姑發現金光,追蹤到此,看見崖旁小洞起了疑心。恰遇見這只黑熊躥出,以為洞既小,又藏有野獸,不似有人居任;又因天黑雨大,無處尋蹤,才拿這黑熊出氣,悵恨而去。若非黑熊解圍,吉兇真難預定呢!

二人慶幸了幾句,仍往前走。山路滑足,不時有山頂流泉沖足而過,好容易越過了天都峰西面。忽然風靜雨止,浮雲散盡,濃霧潛消,一輪半圓明月,仍舊高懸碧空,清光大放,照得滿山林拋清潤如洗。空山雨後,到處都是流泉,巖隙石縫中水聲淙淙,與深草裏的蟲嗚響成一片,分外顯得夜色清幽。直走到天將向明,才翻越完了崇岡,走上平地。二人還是足不停留,又趕了有三百余裏途程,日已中午,看見前面山坡下面有一座廟宇。二人昨晚被山雨淋得渾身通濕,所有衣服滿包著那部天書,不便取出更換,身上穿著濕衣疾行了幾百裏地的山路,又受了風吹日曬,雖然有功夫的人身子結實,也覺得有點不大舒服。昨晚匆匆中又將帶的幹糧全部放在鼎湖峰上,一夜半天沒進飲食,覺著腹中饑渴,便想到廟中去借頓午齋。走到廟前一看,廟門上有一塊匾額,寫著“白水觀”三字,雖然墻粉剝落,氣勢甚為雄偉。二人明知這廟孤立山麓曠野,前不挨村,後不挨店,門前冷落,行跡可疑,仗著全身本領,自己是江湖上有名人物,至多遇見同道打個招呼,難不成還有什麽意外?便輕輕將廟門銅環叩了兩下。待了一會,呀的一聲,廟內走出一個小道童來。魏達說了來意。那小道童上下打量了二人兩眼,轉身就走。一會工夫,從殿內走出一個紅臉長須的道人,見了二人,施禮之後,便邀到雲房中去落座,一面命道童去準備茶水飯食。魏達見那道人雖然行動矯捷,身材奇偉,倒還看不出什麽異樣。坐定之後,魏達通了名姓。那道人笑道:“施主原來便是蜀東大俠魏英雄麽?這位女施主想便是當年岷山三女之一的賽飛瓊熊曼娘了。真是幸會得很!”魏達見道人知道自己來歷,頗為驚異,便答道:“愚夫婦多年業已隱姓埋名,還沒請教仙長法諱,怎生得知愚夫婦賤名?請道其詳。”那道人道:“二位施主名滿江湖,何人不知,豈足為奇?貧道昔年也與二位施主同道,專以除惡安良,盜富濟貧為事。三年前遇見家師坎離真人許元通點化,來此修道。俗家姓雷,名字不願提起,如今只用恩師賜名去惡二字。我見二位施主行色倉皇,衣履濕痕猶在,必是昨晚在山中遇雨奔馳了一夜。想二位施主都有驚人本領,難道還遇見什麽驚險不成?”魏達夫妻雖知雷去惡是峨眉門下,到底人心難測,不便說出真情。只說山中遇雨,忽然想起一件急事,須要趕到前途辦理等語,支吾過去。道人知他二人不願實說,也就沒有往下深問。一會酒飯端來,二人飽餐了一頓。彼此都是江湖上朋友,不便以銀錢相酬,只得道謝作別。臨行之時,道人對魏達道:“尊夫人晦色直透華蓋,但願是連夜奔走勞乏所致才好。萬一前途遇見兇險,遠不必說,如果鄰近,不妨仍回小觀暫住,不必客氣。”魏達、曼娘聞言,將信將疑,因見道人情詞誠懇,只得口中稱謝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