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三十 仁義(第4/7頁)

張殷殷入座後也沒言語,即刻給自己倒酒,飲盡。連盡三杯後,方才長出一口氣,開始動手掃蕩桌上菜色。張殷殷落筷如風,顯是餓得有些厲害,但在眾目睽睽之下,她每一個動作都是舒展自如,自然天成。不論多快,起伏間節奏分明,自成格韻,有若揮就一曲無聲之樂。

她才掃完半個碟子,明雲和道德宗道士就已覺心旌動搖,口舌幹燥,忙將目光偏向一旁,不敢再多看她一眼,生怕道心被破。石磯面上微現青煙,左手食指上一塊翠玉扳指飛速旋動,借此方能抵禦住她有意無意間施出的天狐密術。惟有楚寒道行雖並不比余人高出多少,但心志之堅遠勝在座諸人,仍是不動聲色地坐著。可是他也須暗提真元,方可抵擋得天狐秘術。

眼見張殷殷已將桌上菜肴清理了一半,楚寒方開口道:“張小姐來遲了三日,用罷酒菜,我們就動身吧。算算時日已經拖延了許多,早點回西玄山,也可免得貴宗真人們掛念。”

一說到來遲,張殷殷臉上登時微微一紅,支吾道:“平昌這裏地勢復雜,支路太多……嗯,我順便還得看看山水……”

楚寒當即了然,微微一笑,不再多問。

張殷殷雙筷正要伸向下一碟,突然凝在了空中,雙眼微眯,望向了雅間門口處。嗆的輕響,那道德宗道士和明雲長劍均是微微出鞘,石磯面色也凝重起來,一只左手放入了懷中,準備著施放什麽法寶出來。

嘭的一聲,雅間木門在千鈞無形壓力下驟然炸成漫天木絲,然後一道火光閃過,就此化煙去了。

兩間雅間相對而設,對面的雅間房門也同樣化散成灰,現出內中對坐飲茶的一老一少。老者正是青墟宮虛罔,少的則是吟風,他們也同樣向這邊望來。

如此近距離相見,雙方顯然都有些意外,酒樓中氣氛刹那間緊張起來,一幹人等屏息靜氣,靜靜對望。忽然砰的一聲,張殷殷面前的酒杯炸得粉碎,酒漿四溢,不過在濺到她衣上之前,已被她體內真元給震了回去。

虛罔咦了一聲,對張殷殷的道行頗為驚訝。他直覺地感到張殷殷的天狐之術並不簡單,但出手相試竟然無功,不由得對她刮目相看。

洛陽一戰後,道德宗與青墟宮結仇自不待言,就是雲中居也與青墟有了許多恩怨,楚寒與石磯都曾與青墟宮大戰過一場。此時狹路相逢,也不知是巧合還是偶遇。但單以刻下形勢而言,卻是青墟宮占盡了優勢,虛罔甚至是吟風都有可能盡數擊殺楚寒等人。

眼見形勢險惡,楚寒等人除暗提真元外,皆默然不語,靜觀虛罔乃至吟風表現。如今正道三大派間雖然暗流洶湧,嫌隙漸生,表面卻還未到撕破面皮,全面開戰的地步。如此形勢,或許尚有轉機。

眾人皆謹慎應對,不敢輕舉妄動。張殷殷盯了吟風半天,卻忽然一怒而起,冷笑道:“原來是你!就是你總想殺若塵師兄,真沒想到你居然是青墟宮的人,很好!你這就動手吧,若失了今天的機會,我父親可就要上你青墟宮興師問罪了!”

說話間,張殷殷提起右腕,五指紛張,纖指指尖處亮起細細蒙蒙的彩光,五色迷離,幻流不定。

明雲當即起身攔住了張殷殷,叫道:“殷殷,不要沖動!先問明了他們來意再說!”

“沖動?”張殷殷一雙大眼睛眯了起來,斥道:“這個人已經動過手要殺若塵師兄,今日人家又專程在這裏候著我們,你還叫我不要沖動?!難道他們只是路過?不沖動,不沖動就能讓他們不動手了?沖動又怎麽了,大不了今日戰死於此,日後真人們自會為我報仇!明雲師兄,你讓開吧,道德宗的臉都讓你丟光了!”

明雲面紅耳赤,剛想爭辯一句,張殷殷雙瞳驟然一亮,如初春流泉般清冷透明的眸蒸騰起斑斕彩光,如輕霧迷蒙,又似幻夢縹緲。場中人均是心跳加速。明雲首當其沖,更是胸口一窒,悶哼一聲,慌忙讓到一邊,避開了張殷殷的目光。張殷殷行動如風,一逼開明雲,眨眼間已沖入吟風所處的雅間,完全不理會虛罔,只是一指點向吟風!

她動作實在太快,又是驟起發難,楚寒等人為她天狐秘術所懾,竟都沒來得及攔阻,眼看著她一指已點到了吟風肩頭。

張殷殷秘術驟發之時,就連虛罔的心神都略起波瀾,他不由得暗暗吃驚。虛罔完全可以一劍斬殺張殷殷,卻只是安坐不動。

張殷殷一指距離吟風越近,雙瞳中的彩光也就越發燦爛,在澎湃而出的天狐秘術下,甚而虛罔本已平復的心境又起了一絲波動。

吟風悠然轉身,雙眼清亮如一汪一望直可見底的深潭,未因張殷殷的天狐之術泛起分毫的漣漪。他不慌不忙,從容將右掌豎起,擋下了張殷殷的一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