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八十六章 新老對決

軍械局是歸禦用監管的,但是事實上內廷的軍務大事,權力集中在司禮監和尚寶監。

尚寶監那不用說,掌管寶璽、敕符和將符的,而司禮監,則是當之無愧的內廷第一監。

尚寶監強勢的時候,在軍務上說話有一定份量,但充其量跟司禮監抗衡罷了,大多時候,都是司禮監掌印太監說了算。

至於說軍械局,禦用監確實是其主管,但是司禮監掌印太監一旦發話,禦用監也得充分考慮——他們是幫今上掙錢和花錢的,還真沒資格掌握軍務。

說句誅心的話,你既有錢袋子,又握軍權的話,今上怕是都睡不好覺了。

所以魏嶽對於寧致遠插手軍械局,很是有點不高興,你說你個養馬的,老老實實養馬就行了,幹涉什麽軍務啊。

當然,禦馬監本身也跟軍務有點關系,軍馬都是從禦馬監出的,但也僅僅如此。

魏嶽雖然生氣,但還沒辦法叫真,寧致遠是真得今上喜愛,而魏公公能坐穩這個位子,主要的原因是做事公道,同時跟離帥交好。

當然,他跟兌帥的關系也不錯,否則不會被先皇看重——先皇也不是笨人,通過兌帥掌握軍中大權,通過離帥保證自家安全。

但是他被今上沿用至今,那只是今上不欲對內廷做出大的改動,過渡時期,平穩才是王道。

然而,今年今上親政了,他雖然在內廷根深蒂固,但是內廷的存在,本來就是依附皇權。

真論得寵的話,他不如寧致遠,他只是因為在內廷威望頗高,今上不得不容他。

人走茶涼的事兒,他見得多了,正是所謂的一朝天子一朝臣。

現在下面人匯報的,就是寧致遠拿回了自行車的技術,口頭通知軍械局拿出個生產的章法。

魏嶽很生氣,可是又不能發作,誰讓今上注重武功呢?

軍役部的陳布達,也派人傳了話來:寧致遠把我的人拘到了內廷,內廷什麽時候輪得到禦馬監幹涉軍務了?

區區一個陳布達,倒還不算什麽,內廷在軍務上主要的對手,是內閣的大司馬坎帥。

但是陳布達是兌帥的心腹,要是論軍中的勢力,兌帥比坎帥還要大,坎帥在邊軍裏的影響力大,兌帥則是在地方上的影響大。

現在魏嶽就陷入了苦惱中,該不該敲打一下寧致遠呢?

就在他正猶豫的時候,又有人來報,寧致遠希望把頓河水庫案的三個女修生,接收過去。

魏公公聞言,臉上的橫肉抽動一下,“想要人可以,讓他自己來跟我說。”

結果寧致遠還真的來了,偉丈夫人才到司禮監,就大聲笑著,“聞聽魏大人相召,來得晚了,失禮失禮。”

魏嶽冷冷地看著他,皮笑肉不笑地發話,“既知失禮,那先幹三杯好了。”

此時他正在宵夜,面前有酒,也有幾盤幹果和肉羹。

你特麽以為自己是誰啊?寧致遠心裏暗罵,不過,這位是內廷第一人,我先忍了。

身在體制裏,就要按體制的規矩辦事,給皇家辦事,誰敢無視尊卑?

寧致遠很痛快地幹了三杯,然後呲牙一笑,“夠了嗎?”

小子你真狂啊,魏嶽覺得,自己真的有必要敲打對方一下了,身為內廷第一人,被一個幸進的小太監將軍,我要是沒點反應,這人心散了,隊伍就沒法帶了啊。

於是,滿是橫肉的臉上,擠出一個陰森森的笑容,“酒是夠了,聽說寧禦馬你有意軍械局和朝安局,我特地請你來,商量一下你該怎麽接手。”

他這話說得陰陽怪氣,寧致遠聞言,也有點不開心了,“魏公公怕是聽差了吧?什麽人胡說八道,敢說我有意朝安局?”

他這“胡說八道”四個字,是在指桑罵槐。

豎子你真狂妄!魏嶽氣得差點伸手去拍桌子,老子侍奉光宗的時候,你還是液體呢。

不過,他心裏越生氣,臉上反倒是露出了笑容,“哦,原來你沒有這個心思?”

“當然沒有,”寧致遠滿不在乎地回答,“我若有這心思,魏公你是內廷之首,我肯定會跟你商量,既然我沒有商量,魏公您就別信他們的,有些人就是見不得今上親政,刻意在內廷中制造不和諧。”

魏嶽聞言,火氣越發地大了,你小子真是要作死啊,夾槍帶棒地說話,還給勞資扣帽子?

擱在先皇當政的時候,小小禦馬監司監敢這麽說話,他直接就著人掌嘴了,若是還敢不服,他只要放出風去,有的是人撲上來弄死這小子。

然而,終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了啊。

小小的禦馬監司監,竟然敢將今上掛在嘴邊,儼然自居今上的代言人。

魏嶽終究還是能面對現實的,見對方氣勢太盛,他直接岔開話題,“那你有意軍械局,此事不假了?”

“起碼自行車這個東西,我禦馬監管得,它是交通物品,”寧致遠微笑著回答,“軍械局若是不想做,我可以挖些匠人來自己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