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部曲 第五集 戊 頓悟星天 第八章 大道(第4/4頁)

阿牛心裏一緊,暗想既然雷老伯已然趕到,那麽柔兒多半也是跟來了。經過整整一個白天的慘烈廝殺,也不曉得他們兩人有沒有受傷?

尤其是柔兒,她的修為經過這些年的苦練,雖然大有提升,可比起六大劍派的耆宿來,無疑還是有雲泥之別。

仿佛中,他眼前已經看見,正魔兩道千多高手在地下聖宮裏拼死激戰、血流成河的慘狀。一條條原本鮮活的生命,和一張張熟悉的面龐,正在血雨腥風中飛速的消失。

他深深吸了口氣問道:“雍姨,現在的情形怎麽樣了?”

白衣婦人苦笑道:“三位護法率著剩下的兩百多教眾,已經退守到聖宮中樞的‘太元殿’。殿護法最後關頭,祭出他精心豢養百多年的三千‘破罡魔蜂’,倒也毒傷了不少六大劍派的弟子,重新贏回一線生機。”

見阿牛表情疑惑,紫衣婦人解釋道:“破罡魔蜂劇毒無比,沒有殿青堂的獨門解藥施救,六個時辰內一定會毒發身亡。雖然說這些小毒蟲傷不著那些老東西的半根毫毛,可他們的門下弟子卻被毒倒了不少,也令雲林禪寺的無涯方丈大為頭疼。風雪崖借機提出賭約,以交出解藥為條件,迫得六大劍派擺下場子單打獨鬥。殿青堂和風雪崖連戰九場,挫敗越秀劍派、燕山劍派八大高手,自己也身負重傷,無力再戰。如今,就只剩下雷霆一人苦苦支撐,可距離約定的六個時辰時限,還不到一半。”

說到這裏,她禁不住忿忿哼道:“要是我能出手助陣,即便是撐到明天天亮也不成問題!可惜,不管怎麽說,你雍姨也不願答應。”

阿牛越聽心頭越是沉重,低聲問道:“雍姨,雷老伯他不會有事吧?”

白衣婦人沉吟半天,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好,最後惟有徐徐道:“阿牛,還是你自己看吧。”她右手春蔥般的食指輕輕一托,變戲法似的幻化出一枚粉紅色仙珠。

那珠子大小如龍眼,圓潤光澤,在白衣婦人指尖輕盈旋轉,散出一蓬柔和的光華,影射在對面的石壁上,形成了一道長寬各三尺左右的粉色光幕。

光影浮動中,浮現出一座龐大雄偉的地下宮殿,無數燃燒的火把,將殿內映照得亮如白晝。只見魔教與六大劍派的近千高手壁壘分明,相隔十余丈遙遙對峙。

在六大劍派一邊,數百正道精英有條不紊各按所屬門派站立,陣容鼎盛,劍氣沖霄。

想來,那些傷亡的弟子,已經被轉移到其他地方醫治,就算這樣,僅在人數上,也足足超過對面魔教教眾兩倍有余。

阿牛的視線,在一慟大師、一執大師、無涯方丈、耿南天、蕭浣塵、停心真人、屈痕等人的臉上一一掃過。

就是這些天陸正道的魁首們,在一個月前逼死了師父,令他成為孑然一身的翠霞棄徒。

幸好,翠霞派沒有參與其中,否則他真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面對往日的師長同門?

阿牛不由回憶起雲林禪寺的噩夢經歷,緊握的拳頭下意識的緊了一緊,骨節發出咯咯的脆響。但緩緩的,他松開了拳頭,重重呼出口氣思忖道:“師父臨終一再叮囑我,不要嫉恨任何人,不要為他報仇,更不要與正道為敵。假如我一時沖動去找害死我師父的人拼命,不免更加做實了他們強加在師父頭上的罪名。無論師父在與不在,我都要做一個恩怨分明,不愧大節的好男兒,這才對得起師父對我二十余年的教導!”

想到這裏,他艱難的將目光從正道一面移轉開去,望向魔教這邊。

只見兩百多魔教余部大多或躺或坐,滿身血汙,更有不少肢體殘缺,不忍卒睹。即使是勉強能站著的人,也無一不是多處掛彩,面色凝重。

風雪崖和殿青堂盤膝端坐在最前列,目光灰暗,臉色蒼白如紙,顯是受了極重的內傷。

在他們身後,兀自盤坐著十多名形色各異的魔教首腦,可情形看上去,只怕比兩位護法更加糟糕。

然而這支哀兵裏,卻沒有一個人眼睛裏流露出畏懼與退縮,更沒有絲毫的驚恐與戰栗。只要還能夠睜開眼睛的,都目不轉睛的關注著場內的戰局。神色裏蘊涵的,分明是一種悲壯與堅定。

在風雪崖背後,阿牛很容易就找到了秦柔的身影。

不論何時何地,那抹淡雅委婉的衣影對於他來說,永遠都是那樣的醒目和重要。

令阿牛稍覺安心的是,秦柔衣裳完好,面色如常,不像受過傷的模樣,正忙裏忙外的為傷員包紮救治。

當中的空場上,雷霆與一名鶴發童顏的黃袍道人激鬥正酣,難分伯仲。

他的左臂已在上一場打鬥中,被停松真人一掌擊碎,不堪再戰,只得憑著右手的九死生劍與強敵周旋。

更加不妙的是,連場激戰之後,雷霆的真元已透支,仿佛連呼吸都變得無比的艱辛,宛如風中殘燭,一任堅強的閃爍,卻隨時都有熄滅的危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