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七章 般若波羅聞皆笑 朝堂猶自誦心經(第2/3頁)

第二日早朝,議完日常政務,武後問了一句:“諸位卿家還有何事要奏?”

武承嗣出班道:“近年楊州作亂,又現月之全蝕,天下百姓議論紛紛。更有人趁機妖言惑眾,潛圖異志。臣請天後頒旨天下廣開言路,接待天下奏言,效仿古賢人風聞納諫之舉,以懲惡揚善。”

梅孝朗出班對語:“左右肅政台諸禦史風聞言事,考評天下百官。本朝已有定制,又何故另頒恩旨呢?”

武承嗣搖頭道:“禦史考評百官,難免掛萬漏一,況小民多畏懼權貴,遇事往往不敢挺身而言,我的建議是允許天下百姓匿名投書。”

梅孝朗還想再說,武後在座上擺手道:“國無定制,為民,當立則立,承嗣,匿名投書,該怎麽辦呢?”

武承嗣向旁邊使了個眼色,傳禦史魚承嘩出班奏道:“臣之子魚保家素來手巧,特為太後設計了一件東西,名日銅匭,現正在殿外候旨。太後若感興趣,可請他來當廷演示。”

武後:“傳旨覲見。”

梅孝朗一看武承嗣與魚承嘩一唱一和,而武後答應的很痛快,心中已知這一出恐怕是早就商量好的,也就退回本班不再多言。

時間不大,魚保家捧著個木頭箱子走進殿門。木箱是個銅匭的樣品,內設四格,分別有四個投信口。樣子有點像現代的郵政箱,書信投進去,沒有特制的鑰匙打不開也就取不出來。

魚保家還給那四個格分別起了很好聽的名字。東面的叫“廷恩”,專門獻賦頌詩篇,懷才不遇者可求進身;南面叫“詔諫”,上書言朝政得失;西面地叫“伸冤”,有冤告狀的可以遞狀紙;北面的叫“通玄”,各種吉兇機密之事都可以上書告變。

武後聽的很感興趣,當廷下旨建造,準備立於宮門之前。百姓皆可以匿名投書,她很高興,封賞魚保家為五品冬官郎中,魚保家喜滋滋地得了封賞,暫時沒有下殿,退到朝臣之末。

此事議畢,秋官待郎蔣華出班奏到:“芫州都騎尉梅振衣奉旨前來。昨日已到文昌台交旨,正在殿外聽宣。”

武後展顏一笑:“原來是梅家長公子,久聞其名啊。快宣他上殿。”

梅振衣上殿,規規矩矩叩拜行禮,平身之後垂手而立。這是他第一次面對面地見到歷史傳說中的武則天,忍不住悄悄擡眼仔細打量,只見這釵環女子生的嫵媚妖嬈,照說年紀已經不小了,卻依然明眸皓齒絲毫不現老態。

梅振衣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,面前這個女人,雖生的粉黛妖嬈,無形中卻有不怒而成之勢,坐在那裏,仿佛自然而然就是整個大殿內外的中樞。不僅僅是因為位置的關系,這人確實有帝王氣,梅振衣從小到大三教九流的人見多了,可從來沒在一個女子身上見到這種氣勢。

讓他更奇怪的是,與幾日前夜間遠遠望見的那位武後,感覺並不完全一樣,明明就是一個人,卻好似換了一個人,差別在何處他也說不清,只是靈覺中沒有受到當日那般神通廣大的威壓感。

他偷瞄武後,武後也在看他,視線一接梅振衣趕緊低頭,只聽武後問道:“你這少年郎,第一次進宮來到大殿之上,怎敢不住擡眼窺探哀家?”

聽她這麽問,梅振衣幹脆擡頭答道:“天後儀容端莊,世所未見,以至目不能轉睛。”

武後笑了,笑的還挺開心,故意逗他似地反問道:“方才魚傳禦史的公子上殿,在我座前對答良久,也未敢擡頭多看一眼,這又是為什麽呢,難道他不願多見本宮儀容?”

站在朝臣最末的魚保家聽見這話嚇得一哆嗦,手裏的木盒差點沒給摔了。梅振衣對道:“天後威儀無雙,亦世所未見,令魚公子不敢逼視。”

武後點點頭,笑顏十分嫵媚:“小小年紀初入朝堂,竟能從容對答,不簡單啊。梅振衣。你在芫州立了大功,想要什麽封賞?聽說你文武雙全,有乃父之風,那麽留在宮中,為戍守將軍如何?”

這笑容讓梅振衣心裏有點發毛,他心中暗道:“武後怎麽用這種眼神看我?該不是瞅我長的帥看上我了吧?讓我入宮當侍衛,難道也像薛懷義那樣做她的男寵,這可千萬使不得!”

心裏發毛但是神色不變,坦然奏道:“臣為孫思邈真人衣缽傳人,又拜東華先生鐘離權為師,早有向道之心,孫真人當年不欲入朝為官,振衣遵師訓,也不欲入朝。”

情急之下,他把師父孫思邈給搬出來了,天下人都知道,想當年太宗、高宗都曾招孫思邈入朝授予職官。孫真人堅辭不受,梅振衣用這種方式來拒絕,也不顯得無禮,聽上去倒也順理成章。

武後也沒生氣,仍然點頭笑道:“你有向道之心?很好,聽說你常住芫州齊雲觀,而玉真公主出家後也經常訪道於觀中,她還好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