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百九十一章 血墨

天邊露出灰蒙蒙的晨曦,十幾名符箓師從不同方向飛來,三兩人一組,分別護送著數根圓木,圓木坐著緊張不安的青年男女。

皇甫養浩站在城樓上向外望了一眼,手裏揮舞著朱筆,大聲道:“這就是你們帶回來的血墨?多少人?三十,還是五十?一個個嚇得屁滾尿流,血液早就敗壞了。唉,真拿你們沒辦法,動作快一點,墨就要沒了!”

符箓師們都不回聲,操縱圓木飛入城內,那些被征召來的青年男女聽不懂城樓裏的人在說什麽,可是聽到“血”字,心裏更害怕了,一個個臉色發青,體內的血液怕是更不符合要求了。

符臨認得所有這些符箓師,他們都是龍賓會真正的精英,絕無名不副實的高等符箓師。龍賓會是一個龐大的組織,多年積弊,養了不少閑人,九重冠符箓師位高權重,以符箓之術衡量,大都卻不合格,就連辛幼陶,雖然備受尊敬,只看實力的話,也有點配不上頭項的九重冠。

而卓州城裏的這些符箓師,從鄭天源到皇甫養浩,都是靠實力得到的七重冠、八重冠,在符箓的某一領域內皆為頂尖人物。

皇甫養浩擅長寫符,是極少數能隨時寫出圓滿符的人,脾氣極為不好,經常得罪上司,因此受壓制多年,幾年前才升為八重冠。

符臨沖著城樓大聲喊道:“皇甫先生,難道你忘了頂天立地符的後果了嗎?”

皇甫養浩眯著眼睛向城下望了一會,“是符臨皇孫嗎?”

“是我!”符臨握著長劍,目光上下移動,鄭天源卻沒有趁機發起進攻。

“你來得正好,你有皇族之血,沒準對寫符會有好處,快獻一點出來。”

鄭天源冷笑一聲,符臨驚訝得半晌說不出話來,“你、你還是皇甫先生嗎?”

符臨在皇室當中也不受待見,與皇甫養浩同病相憐,因此常有來往,交情不錯,怎麽也想不到對方要用自己的血寫符。

皇甫養浩伸出手中的筆指向殘破不堪的房屋與山川,“世界就要毀滅了,符臨,從前束縛咱們的規矩,現在都已不存在,人人都會死,你不例外,我也不例外。在死前我一定要寫成頂天立地符,這道符至少五萬年沒人寫成,我不能讓它就這麽湮沒。”

鄭天源曾經暗示說還有辦法自救,皇甫養浩對此卻根本不在乎,他以破釜沉舟的心情寫符,置生死於度外,一心只想完成畢生最偉大的傑作。

他就像一個充滿叛逆心的少年,在一幢即將拆除的房子裏,盡情宣泄自己的破壞欲,將一切能砸爛的東西都砸爛,反正這都是早晚的事。

皇甫養浩想說的話說完了,轉向鄭天源,用命令的語氣說:“一刻鐘之內,我要新血墨,這幾個人看上去比城裏的那些人要好。”

皇甫養浩走回去繼續寫符。

鄭天源雙手夾符,對符臨說:“希望皇孫保留現在的鬥志,這對血墨很有好處,現在,請你讓開,讓我看看你帶來的靠山。”

符臨站在原處不動,九名士兵從地上揀起石頭,也都不動,他們在進入險地之前非常謹慎,可是真到面對敵人的時候,他們絕不會膽怯退縮。

守缺仍不肯露面,而是躲在最後面開口:“我不是靠山,我是來找人的,慕飛電,把他叫出來,我們馬上就走。”

鄭天源眉頭微皺,沒想到符臨的“靠山”竟然是個女人,但宗師的眼光不會錯,他不敢輕敵,“慕飛電?沒聽說過。”

話未說完,他已經祭出兩道符箓,一道直奔符臨等人,一道從眾人頭頂掠過,砸向最後面的說話者。

飛刀狀的法術尚未到來,符臨等人從身後感到一股力量,不由自主地讓開,一前一上兩柄寒光閃爍的飛刀同時射向守缺。

守缺輕舒雙臂,伸手抓住兩刀,刀身劇烈搖晃,寒光忽強忽弱,卻再也前進不得。

“還是請那位宗師出來吧,你打不過我,我也不想打你。”守缺誠懇地勸道。

鄭天源哼了一聲,接連祭出五張符箓,都是在加持那兩柄飛刀,寒光迅速變得赤紅,像是剛從火爐中取出來。

守缺反而笑了,“這又不是冬天,你送我兩把火刀幹嘛?”

鄭天源的眉頭越皺越緊,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這名女子,雙手不停揮動,在極短的時間內祭出十一道符箓,稍停之後,又連祭十四道符箓,與某些符箓師手忙腳亂的祭符不同,鄭天源使用的是極為復雜的手法,能將諸多符箓的力量融為一體,大幅增強效果。

這些符箓也都是用來加持兩柄飛刀的,守缺敢於手抓法術,正合鄭天源的心意。

守缺哎呦一聲,後退三步,雙臂輕舞,以拳術化解符箓的攻勢,這樣還不夠,她的身體也逐漸發生變化,白裏透紅、越來越紅,顏色與符箓飛刀相差無幾,整個人像是燒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