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百九十章 頂天立地

卓州城臨江而建,經歷火攻、土攻的破壞之後,已經變成一片廢墟,江水倒灌,淹沒大部分區域,只在東北角還剩下一片相對安全的區域,包括兩段城墻、一座城樓和十幾處院落。

一片安靜,連貓狗的叫聲都沒有。

八九裏外的一座山峰上,慕行秋在靜靜觀望,這是他第二次來到這裏。第一次接近卓州城,他察覺到城外布置了大量的復雜法術,他空有一身法力,卻不記得使用技巧,沒法躲開符箓師們設下的重重禁制,所以原路返回,從符臨那裏要來一些符箓,現學了祭符之術。

兩次到來的間隔不到一個時辰,卓州城內外發生了不小的變化,道路、房屋都被土攻破壞得不成樣子,就連慕行秋腳下的山峰,也矮下一截,唯有城池東北角保持原樣。

慕行秋不想硬闖,他的承諾是來救人,不是殺人。

他祭出一張紙符,三只飛蛾撲扇著翅膀向卓州城飛去,速度雖然慢些,但是非常隱蔽。重新飛來的路上,慕行秋已經檢查過所有符箓,大致猜出每張符箓的用途,他有一種感覺,這些符箓似乎浪費了許多法力,頗有改進余地,但他現在只能祭出符箓原有的法術。

三只飛蛾互相警戒,繞過符箓制造的無形禁制,在安全的地方它們會加快速度,以正常昆蟲所不具有的速度飛行。

慕行秋背靠一棵樹站立,祭出另一張配用紙符,閉上眼睛,腦海中輪流浮現三只飛蛾傳來的場景,還能指揮它們轉變方向。場景不是很清晰,仿佛蒙著一層紗,加上夜色的影響,景物更加朦朧,這讓擁有天目的慕行秋很不習慣。

他決定有機會一定要改進一下符箓,讓它們能夠發揮出全部力量。

隔著門窗縫隙望去,卓州城內完好的房屋裏關著數百名凡人,每間房少則三人,多則十余人,他們顯然不知道自己將要面對怎樣的對待,個個都顯很驚慌,有的握著神像祈禱,有的抱在一起哭泣,有的呆坐不動。

飛蛾沒找到看守,所有房門都沒有鎖,只在外面貼了一張紙符,被關押者卻沒有一個試圖逃跑。

慕行秋操控飛蛾轉向城墻,仍沒找到看守的下落,佟為賓聲稱的幾十名符箓師一個也不在。

一只飛蛾升到城樓上,終於看到了符箓師的身影,那是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,頭上戴著八重冠,站在一只四足方鼎面前,正用一支朱筆在鼎身上塗寫。

鼎高一丈左右,四足直接澆鑄在城樓的銅制地板上,表面刻著符箓圖案,筆法遒勁,顯出幾分猙獰,周圍擺放著高矮不一的凳子,放便符箓師上下。

八重冠以朱筆塗寫新的符箓圖案,或大開大闔,寫出的符有如鬥大,如精雕細琢,好像在寫蠅頭小楷。

慕行秋對符箓認識不多,飛蛾傳來的景象也不清楚,因此不知道符箓師具體在做什麽,只是大致猜出他在加持四足鼎,那些朱紅色的符箓寫完之後逐漸滲入鼎身,不留絲毫痕跡。

符箓師寫完一面鼎身,將筆墨放在附近的一張桌子上,接連祭出三張效果不明的紙符,稍事休息,重新拿起朱筆,托著墨盤,走到鼎身的另一面繼續寫符。

另一名年紀稍長些的七重冠符箓師走上來,問道:“皇甫先生,怎麽樣了?”

八重冠放下剛剛舉起的朱筆,不悅地說:“還能怎麽樣,這不是正寫著的嗎?頂天立地符需要時間,剛才又是山崩地裂,又是天降飛石,根本沒法寫嘛。”

“嘿,我不是來催你的,只是告訴你一聲,老軍堡的佟為賓很長時間沒有傳回信息,前方怕是有變。”

“我的任務就是寫符,有事也是你們先擋著,跟我說有什麽用?”這位皇甫符師寫符的時候巋然不動,平時的脾氣可不好。

七重冠嘴角抽搐兩下,不敢當面發作,說了一句“隨你”,轉身要走,突然伸手抓住一只飛蛾,慢慢松開手掌,看著飛蛾化成灰燼,冷冷地說:“速度挺快,原來已經到了。”

皇甫符師對這件事卻不在意,提筆道:“血墨快要不夠了,明日天亮之前必須補充到位,還有,別把這些人嚇得半死,我要的是‘頂天立地’的氣概,不是貪生怕死,墨源的情緒會直接影響符箓的效果。”

“血墨會有的。”七重冠冷淡地回道,手中已經接連祭出三張符箓,通知其他同伴,並尋找敵人的下落。

砰的一聲巨響,顯然有人撞破了城外的禁制,皇甫符師握筆的手微微一顫,險些在鼎身上寫出無用的一筆,臉上露出怒容,“鄭天源,該你出力的時候別偷懶,拉你進來不是為了看熱鬧。”

七重冠符箓師鄭天源神情更加陰沉,但是不敢造次,皇甫符師地位比他高,而且正在書寫至關重要的符箓,就算是九重冠的大符箓師也不敢得罪此人,他只能隱忍,祭符飛起,前去迎戰闖入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