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百七十九章 欲擒故縱

銅葫蘆看上去很古舊,表面布滿裂痕,有些地方已經生銹,葫口無蓋,曾拂向裏面看去,只見漆黑一片,仿佛千年深潭,盯得稍久一些就會令人頭暈目眩。

“你怎麽得來的?”曾拂雙手捧著葫蘆,覺得它挺沉。

“說來話長……”

“稍等,先止住你的血。”辛幼熏說。

陳觀火腹部已被鮮血浸紅,聽到這句話如蒙重赦,急忙取出丹藥內服外敷,卻不敢擡頭觀瞧。

另外四名修士已經自行止血,遠遠躲在院子另一頭,驚恐地看著服軟的陳觀火和銀角閃爍的麒麟。

陳觀火站起身,恭恭敬敬地垂身站立,像是一名剛剛受過訓誡的奴仆。

“先將那些孕婦放走,就說你們認錯人或者弄錯法術了,不要提起我們兩個。”辛幼熏沒忘記此行的真正目的。

陳觀火連聲應是,捂著腹部、拖著殘軀親自去放人,廖姓修士等人不停地使眼色,想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麽回事,陳觀火卻不理不睬。

辛幼熏和曾拂退到莊園的角落,掃帚重新變成毛驢,目光一直不離幾名修士,四蹄輕輕地原地踩踏,它第一次參加真正的戰鬥,有點興奮,還有點不過癮。

十幾名肚子大小不一的女子從一座半傾的房屋裏出來,匆匆地向四周望了一眼,馬上驚慌失措地向大門跑去,都被嚇壞了。

陳觀火最後一個出來,向遠處的兩女說:“我分發了銀兩,讓她們去附近的集鎮尋求幫助。”

“還差一個,你說有十四名孕婦,現在只有十三名。”辛幼熏沒有被慌亂場面迷惑。

陳觀火頭垂得更低了,沉默不語,一邊的廖姓修士再也忍不下去,大聲道:“陳兄,當初我們幾個敬仰你的膽氣與見識,才願意追隨左右,誰想你卻是個懦夫,這兩個女人什麽來頭,讓你一敗之後變成這個樣子?她們全仗著麒麟撐腰,其實沒什麽本事……”

陳觀火先向兩女鞠了一躬,然後走向四名同伴,“我所做的一切都有理由,請諸位兄台相信我的判斷,如今天下大亂,人人如履薄冰,一步走錯即墜萬劫不復之地,你我無門無派,更需加倍小心……”

四名修士連連點頭,覺得這番話倒是沒錯,可是這麽輕易就認輸,實在太膽小了。

陳觀火走到四人面前,嘴上沒停,手上突然施法,“絕不能泄露行蹤。”

幾個字尚未說完,四名修士的腹部皆被洞穿拇指粗的窟窿,沒有血流淌,卻有絲絲熱氣冒出。四人滿臉的驚駭莫名,不敢相信自己就這麽中招了,遠處的曾拂發出一聲驚呼,辛幼熏卻不動聲色地觀察。

“抱歉,與其在亂世中沉浮,不如死在我的手裏,話說回來,咱們也不算太熟。”陳觀火迅速摘下四人身上的口袋,轉身走向兩女,相距二十步的時候停下,將口袋都放在地上。

在他身後,四名修士接連倒下。

“曾姑娘不願泄露行蹤,我不敢保證他們幾個能夠守口如瓶,只好殺死,現在請曾姑娘殺了我,以絕後患。”

曾拂也被嚇壞了,掀起面紗,臉上的驚恐不比剛剛倒下的四名修士少,她從小生活在龐山,離開道統之後服侍的也是公主,從來沒見過陳觀火這種心狠手辣的人,甚至連想象都想象不出來。

“你、你……我又沒說不相信你,幹嘛殺人呢?”

“我們每天都會發幾條誓言,扭頭就忘,只有死了才能保密。”陳觀火甚至召出自己的法劍,捧在手中,表示絕不反抗,“而且……一名孕婦不幸難產而死,我們五個罪有應得。”

曾拂直搖頭,她可不想殺人,只得瞧向辛幼熏。

辛幼熏一直坐在毛驢上,平淡地說:“你不用死,去南海吧,越遠越好。”

“是是,我將屍體收拾一下,立刻就走。”陳觀火盯著自己的腳尖,不敢表現出自己認得熏皇後。

曾拂手腳發軟,勉強爬上驢背,她見過場面大得多的殺戮場面,都不如陳觀火人突如其來的這一招令她驚慌失措,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感覺,對陳觀火既同情又厭惡。

辛幼熏撥驢向大門口行去,幾步之後又停住了,轉身道:“葫蘆還在我們這裏。”

曾拂將銅葫蘆放在掃帚背上了,拿起來說:“對對,這是你的東西,我們不要……對了,你還沒告訴我們是怎麽得來的呢。”

陳觀火站在原地沒動,“我們五人之前都加入了聖符軍,可是到了前線怎麽都覺得這場戰爭沒有意義,更像是給道統賣命,道士們卻沒有任何許諾,甚至連看都不看一眼,於是……我們當了逃兵,十多天前回到皇京附近,打算專心修行。”

離道統塔越近,祖師提供的法術越濃郁,對修行的助益越大,五人剛回來不久就遇見一樁奇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