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百七十八章 道統托夢

落日余暉籠罩整個召山島,在夢中比在現實中更像是仙境,孟詡睜開雙眼的時候嘴角含笑,遲遲不願擺脫夢境。

慢慢地,余暉消逝,召山遠去,再強大的法術也無法挽留美夢,外面濤聲拍岸,帳內陰暗無光,冷冰冰的現實毫不留情地宣告勝利,突然間,孟詡想起自己要做什麽了。

她走出帳篷,在晨曦中看到島上不少人正在忙忙碌碌,所有人都要離開了,將乘坐飛龍船去往一個未知的地方——小蒿似乎知道點什麽,卻一直守口如瓶,其他人並不將她的想法太當回事,散修大都覺得聖符皇朝是唯一的選擇,妖族則更願意投奔萬子聖母或者下落不明的飯王錦簇。

孟詡徑直走到楊清音面前,向她行以道統之禮,雖然已經成為散修,他們這群人仍保留不少從前的習慣。

楊清音還禮,兩天前,當孟詡選擇留在鎮魔島時,楊清音有點吃驚,她知道孟詡曾經是一名背叛者,不是那種願意冒險的人。

“我想跟你說幾句話。”孟詡開口道。

楊清音點點頭,跟著孟詡走到一邊,島的面積太小,必須借助法器才能掩人耳目。

“這是我的最後一截洞察明燭。”孟詡說,飄在身邊的蠟燭只剩不到三寸。

楊清音嗯了一聲,慕行秋當年沒有追究孟詡的背叛,她也不會,但是對這名女散修的印象終究不是很好。

“我一直不明白慕行秋為什麽會放過我。”

“那是幾年前的事了……而且他什麽也沒對我說過。”楊清音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談論此事,她也有自己的煩惱,正在考慮是不是真要離開鎮魔島。

孟詡似乎沒有聽出對方的敷衍,繼續道:“左流英昨天的舉動給了我一點啟示。”

“嗯,他給咱們所有人一個啟示。你找我有什麽事嗎?”楊清音直白地問,希望能盡快結束這場談話。

孟詡堅定地點點頭,“凡人庸碌,從生到死都走在一條狹窄的路上,每一條路,哪怕看上去是一片荒野,其實雜草下面也是別人走過的路。道士也好不到哪去,可能更差,咱們走在道統安排好的路上,寬闊、平坦、安全,一目了然,沒有意外,也沒有驚喜。”

楊清音還是沒明白孟詡想表達什麽,隨口說:“咱們已經不是道士了。”

“但是還在努力與道統保持一致。慕行秋當年沒有追究我的背叛,大概是希望我能走出另一條路來,可惜,我做不到,我留在鎮魔島上的唯一原因就是不願做出選擇。”

楊清音越聽越迷惑,扭頭看了一眼其他人,決定再多聽幾句。

“左流英也在努力尋找另一條路,兩次吐丹、兩次重修,學習散修法門,甚至借鑒了魔族法門和煉妖之術,可事實證明,他找不出能與道統相提並論的新路,散修就是散修,無論往裏面加入多少奇怪的法門,都改變不了散修的弱勢。”

“左流英幫了許多人,咱們都欠他的一份恩情。”楊清音雖然從來沒有看透過左流英,仍要為他辯護,“散修或許不是最好的路,但這是唯一可行的路。”

孟詡居然沒有反對,“你說得沒錯,左流英是個偉大的道士,如果說這世上有誰能找出一條新路,只有他。”

“你到底想說什麽?”楊清音忍不住了,不耐煩地問道。

“左流英正在尋找新路。”

楊清音冷冷地說:“左流英已經死了,那就是你所謂的新路嗎?”

“我相信,為了尋找新路,左流英甘願去死,但這一次不是,他肯定找到了什麽。”

楊清音愣愣地盯著孟詡,好像看到了鬼魂。

小蒿走過來,伸手掐滅蠟燭的火苗,將它扔還給孟詡,“都是自己人,別浪費法器了,你們聊什麽呢?”

“孟詡說了一些奇怪的話,她好像覺得左流英還沒有死。”楊清音說。

小蒿盯著孟詡看了一會,突然笑了,越笑越大聲,將島上眾人都吸引過來,楊清音越發莫名其妙,孟詡則不滿地皺起眉頭。

“道統給你托夢了吧?”小蒿止住笑聲,臉上仍然笑呵呵的。

“托夢?呃……我確實做了一個夢,我從前是召山弟子,夢到召山很正常。”孟詡不像單獨面對楊清音時那麽鎮定了。

“哈哈,我就說你的神情不太對勁,其實我也做夢了,回到亂荊山玩了一會。”小蒿說。

孟詡正要開口,附近的一名散修驚奇地大聲說:“真巧,昨晚我好像夢見星山了。”

別的散修紛紛表示自己也夢到了從前所屬的道統,有些人記得清晰些,有些人只有模模糊糊的印象,若不是別人提起,自己甚至想不起來。

散修不像道士,可以用存想代替睡眠,一共二十人昨晚多少都睡了一會,居然都做了類似的夢,立刻顯出幾分詭異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