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百五十七章 舍身國將軍

一支妖軍悄悄將篝火熊熊的營地包圍了。

殷不沉在雪地中挖了一個淺洞,蜷縮在裏面做著混亂的夢,忽然聽到外面的腳步聲,一開始他將這些聲音與夢境混合,還以為是南海的濤聲,慢慢地覺得不對,於是睜開眼睛,一動不動地向洞外望去。

“拓濤王子死在戰魔山,沒有一個交待,咱們回不了舍身國。”

“必須得有一個交待,走吧,去給大家說一聲。”

兩個聲音都很輕,腳步聲很快消失。

殷不沉暗自冷笑,這幫愚蠢的家夥就算沒見過也該聽說過慕行秋一念破萬敵的場景,居然還敢來要“交待”,真是活得不耐煩了。他從洞裏探出頭,向遠方望去,水晶眼能在星光中看得很遠,他瞧見兩只妖正貓腰走向一片森林,林子裏隱約有東西在動,看樣子數量還不少。

有好戲看了。

殷不沉興奮得呼吸都有些粗重了,對慕行秋的強大實力,他既害怕又羨慕,隱隱還有些憎恨,對這一點他不敢細想,因為他知道慕行秋能輕易查看他腦子裏的想法。

突然間,一個念頭冒出來,殷不沉不打算看戲了,他要在這場戲中充當一個重要角色!

殷不沉悄悄鉆出雪洞,貼著地面爬向篝火,直到距離很近的時候才一躍而起,一邊跑一邊大叫:“了不得啦!舍身國來報仇了,道尊小心!靈王小心!我擋一陣,你們先退。”

其實營地周圍的禁制已經發出輕微的預警,裏面的幾名道士都沒有注意到。

慕行秋和楊清音攜手來到禁制邊緣,向遠處望去,在各個方向都看到了影影綽綽的妖兵,數量不少,怕是有一兩千。

殷不沉氣喘籲籲地跑過來,未得許可,不敢靠得太近,在十幾步之外說:“靈王、道尊,咱們被舍身國妖兵包圍了,還好我一直警醒,發現了他們的詭計,他們說……”

慕行秋擡手示意殷不沉閉嘴,這才發現自己的另一只手還與楊清音握在一起,兩人同時松開。楊清音立刻反方向飛去,在禁制另一頭與慕行秋背對背,各自召出幾件更強大的法器,將整個營地都保護起來。

“慕行秋在此,舍身國妖族,過來說話!”

聲音遠遠傳出,裏面附著一點幻術,周圍的妖兵還沒有做出反應,身前不遠的殷不沉先跪下了,渾身都在顫抖,他對幻術的抵抗力越來越弱。

遠處傳來一個聲音,謙卑而柔緩,一點也不像是來尋仇的,“道尊在上,我等乃是舍身國將士,護送王子遺體回國,正好與道尊同路。有意拜訪,可是心存怯意,故此在此逡巡不進,我等絕無異志。”

殷不沉跪在地上小聲說:“騙子,大騙子,說的全是謊言,我聽到了,他們說要將道尊的人頭帶回舍身國,好給舍身王一個交待……”

“你們可以過來了,都過來。”慕行秋說。

“對,讓他們都過來,然後一網打盡。”殷不沉熱切地說,兩只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還亮。

舍身國的妖兵有些猶豫,互相推讓,最後還是慢慢走過來了,在路上放棄了包圍之勢,聚成兩支隊伍,一支走向慕行秋,一支走向楊清音,都在百步之外停下。

慕行秋這邊,一名盔甲鮮艷像是將軍的妖族獨自走來,在殷不沉身邊停下,擡手摘下飾有長羽的盔帽,然後深鞠一躬,又用謙卑而柔緩的聲音說:“在下舍身國三等將軍羅雲樵,拜見道尊。重甲在身不便施禮,請道尊見諒。”

殷不沉疑惑了,這跟他想象的場景差別太大了,立刻站起來,厲聲道:“啊,我明白了,你們的偷襲計劃被我喊破,心裏害怕了,所以裝模作樣地過來求饒。”

羅雲樵四十多歲,相貌堂堂,額頭上生著一塊醒目的肉瘤,像是一只被鋸斷的獨角,與他的柔和聲音極不搭配。對殷不沉的指責他一點也不惱怒,緩緩道:“請道尊不要誤會,我們雖然是拓濤王子的部屬,但是首先要忠於舍身王和舍身國,跟拓濤王子一塊去戰魔山的侍從跟我們說得清清楚楚:王子是被冰魁所惑,背叛了舍身國和整個妖族,道尊執行鐵律,留他一個全屍已是手下留情。”

殷不沉目瞪口呆,沒想到還有比自己更無恥的妖族,一時間居然說不出反駁的話來。

羅雲樵又深深地鞠了一躬,“拓濤王子執意向魔,早在狼原拜月山就已顯示出來,當時我也在場,親眼見到道尊對拓濤王子寬宏大諒,勸說他迷途知返,誰想到王子反而變本加利,唉,舍身國的臉面都被丟盡了。”

殷不沉看了一眼慕行秋,對羅雲樵說:“佩服佩服,幹脆我拜你為師得了,你教教我這花言巧語、翻雲覆雨的本事。”

羅雲樵微微一笑,“殷先生一定是弄錯了,我派出兩名妖兵過來查看情況,他們隨口說了兩句,心中乃是害怕,絕無歹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