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百二十一章 無恥之徒

周契的肚子挨了一拳,彎腰後退三步,多年來用途甚少的五臟六腑,這時用翻江倒海般的疼痛表明它們仍然存在。

這比臉上的那一拳更突然更疼痛,第二次遭受打擊的周契卻沒有那麽茫然了,他直起身子,皺了一下眉頭,決定結束這場小遊戲。

慕行秋擊出了第二拳,沒做任何停頓,動作快逾閃電,與第一拳只相隔了瞬間。

瞬間對注神道士來說足夠漫長,周契做出一連串的動作,甚至整理了一下道袍,然後用一根手指抵在迎面沖來的拳頭上。

慕行為的經脈像是暴風雨肆虐過後的道路,早已是一片狼藉,外來的法力直接沖進泥丸宮,擊中那顆剛剛復原的內丹。

慕行秋全身一麻,緊接著腦袋裏像是被鐵錘砸中,嗡的一聲,余音不絕於耳,他不由自主地歪頭,身子也跟著稍稍傾斜,但他沒有死,甚至沒有摔倒,麻木的拳頭繼續前進,位置稍偏,擊中了周契的眉頭。

接下來的打鬥場面頗為詭異:周契只是用手指指來指去,慕行秋卻像是被重拳連番擊打,頭部左右搖擺,身體時不時抽搐一下,可他仍然步步逼近,一拳接一拳揮出去,少數打空,大都擊在注神道士的頭胸上,逼得對方步步後退。

這就像是一名老實巴交的道士遇到了蠻橫霸道的地痞,一個伸出手想要心平氣和地講些道理,另一個卻只是用拳頭做出回答。

但事實恰恰相反,周契只是受了一些皮肉傷,慕行秋遭到不停打擊的卻是內丹,沒有根本隱遁之法產生的護持之力,內丹完全暴露在注神道士的法力之下,一切的防禦都是虛設,除了直接承受,再沒有任何應對之法。

兩個人都存著最簡單的想法,周契想從內丹上摧毀敵人,慕行秋則要消失對手的肉體,與此同時,兩人又都驚訝不已,周契不明白一枚沒有防護的星落內丹為何如此堅固,慕行秋也搞不懂一名道士的身體為何如此經打。

慕行秋揮出第十七拳時候,周契終於改變了打法,身體化作一團煙霧,閃到洞頂,重新凝聚成人形,身上的傷勢沒法立刻消除,臉上鼻青臉腫,身上道袍破了好幾處,尤其是那一捧標志性的長胡子,像是剛擦完肮臟地面的拖布,打著綹、滴著水,全然沒有注神道士的風度。

地面上的慕行秋狀況也好不到哪去,身上雖然沒有半點傷痕,可是經脈幾乎全毀,疼痛從腳趾一直延伸到頭頂,好像有一百只鋼鋸在身上割來割去,他揮出十七拳,內丹卻遭受了近百次打擊,腦子裏暈乎乎的,眼前天旋地轉,站穩都很勉強,更不用說跳起來追擊敵人了。

“你終於還是化妖了。”周契也有些氣喘,話一出口又皺起眉頭,“不對,你的內丹還是道統內丹,只是……只是多了一些妖丹的特性。”

道統內丹蘊含的法力最多,妖丹駁雜,卻更加堅硬,能夠抵擋一定程度的法術攻擊,慕行為泥丸宮裏的內丹此刻就同時具有這兩個特點,但他施展不了法術,法力沒有用武之地。

“原來鬥轉星移陣的漏洞也很簡單,只要足夠強大就能施法,不過實力會下降許多,你的注神法術大概只能發揮出星落境界的水準吧,就是花樣更多一些而已。”

周契哼了一聲,如果他在這裏還能發揮注神境界的實力,怎麽會允許慕行秋還手?雖然星落境界的法術也足以消滅絕大多數不會施法的敵人,可慕行秋的內丹實在出乎意料的頑固。

周契輕輕揮手,一枚冰刺射向慕行秋,接著是第二枚、第三枚,既然無法毀掉那枚奇怪的內丹,就用法術殺死慕行秋的身體,他絕不會再進行貼身搏鬥。

他有點理解左流英和異史君為什麽看重這個小子了,慕行秋的聰明才智和悟性都不是頂尖,唯獨意志堅強得像是一塊萬年頑石,水浸不酥、火燒不化,最適合做人所不能的事情。

慕行秋仍然不能施法,眼看冰刺飛來,也不躲避,揮拳格擋。這不是普通的冰,而是五行之水凝成的法術,比普通的刀劍更堅硬更鋒利,可慕行秋的身體也不再普通,經脈被毀,法力無處運轉,只能像妖丹產生的妖力一樣浸潤在血肉和骨頭中間,這讓他擁有了跟比妖族更強悍的身體。

頭兩枚冰刺被擊得粉碎,第三枚貼著慕行秋左臂掠過,劃破了衣裳,卻只在皮膚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劃痕。

周契的臉有些扭曲,是他親手造就了這枚道、妖合一的內丹,使得慕行秋能夠抵禦強大的法術,而他卻束手無策。

“魔種不是給了你強健的身體嗎?怎麽沒膽量下來打一架?”慕行秋猜出周契為什麽經打了,必然是從魔種那裏得到了好處。

周契的體質的確得到了強化,但他不想跟一個瘋子打架,對拳拳見肉的打法更是深惡痛絕,他是注神道士,道魔雙修,比同境界的道士還要更強一些,但前提是鬥法,而不是比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