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百一十九章 逼問異史君

十幾只巨大的地猴子淒厲慘叫,這不是它們期盼的結果,自己明明是獵食者才對,怎麽會變成食物?沒等它們想明白,慘叫聲漸漸消失了。

黑暗的龍洞裏無法計時,很久之後,煙霧縹緲,周契又出現了,這不也是他期盼中的場景:數百只地猴子一只不剩,全都死了,有些被撕成了碎片,有些完整無缺,身上沒有半點傷痕,地猴子在互相吞噬的過程中口味發生了改變,從血肉變成了純粹的妖力。

最後十多只勝利者圍成一圈,呆呆地蹲在那裏,早已死去多時,褐色的眼睛裏暗淡無光,妖力也已被吸光。初妖還不是真正的妖族,妖力一失,妖身隨之死亡,反倒是那些看似軟弱的小妖,妖力被粘液吸出來,身體卻還活著。

洞壁上所有小妖的粘液殼都變成了淺紅色,像一顆顆飽滿的初熟果實,微光閃爍,共同照亮了一小段龍洞。

麒麟身上的粘液殼也發生了變化,不是紅色,而是金黃色,在一片紅色當中頗為醒目。

頭顱的粘液殼則有些怪異,好像蘊含著各種力量,每種力量卻都不純,以至於五顏六色,顯得又臟又亂。

周契對他們都不感興趣,目光很光落到慕行秋身上。

他的粘液殼最厚,已經失去了人類的形狀,呈尖塔狀,裏面的顏色——沒法用顏色描述,因為變化發生的太快:這一刻還是濃濃的血紅色,下一刻就變成水晶般透明,顯露出慕行秋凝重而痛苦的面容,隨後血色再次像墨汁一樣充滿整個粘液殼。

他在不停地吸收法力與妖力,又不停地吐出來。

道士的內丹完美無瑕,不能容納駁雜的妖力,可是又無法將純粹的法力從中區分出來,只能一遍遍地吸收、吐出。

慕行秋還在念誦咒語以保持清醒,在普通人聽來那是一陣呼嚕聲,周契卻聽得一清二楚,他臉上露出一絲微笑,“凡人的痛苦無窮無盡,所以才有道士,道士終究不能圓滿,所以才有魔。慕行秋,你的堅持並無意義,只不過在延長自己的痛苦而已,但這也說明你還是凡人,連道士都算不上。”

因為慕行秋的不肯屈服,能與冰魁相媲美的地猴子戰士都死光了,周契有點失望,但這點小事不足令他憤怒,他移動目光,開始挨個打量洞壁上的小妖。

“異史君,我知道你就在這裏,就在這裏……附身在某只小妖體內。這一戰對你來說太重要了,你不會躲在遠處觀看,我給你機會讓你現身,可你偏偏不肯。地猴子的粘液已經吸出了所有妖力,我只需要一道簡單的法術就能把你揪出來。非要如此嗎?”

洞穴裏沉默了一會,然後一個聲音從洞頂傳來,“唉,注神道士怎麽都這麽難對付。”

周契的目光恰好盯在那裏,一只長翅膀的小妖從淡紅色的粘液殼裏破繭而出,振翅飛在半空中,殼內的淡紅色如煙霧一般緩緩流出,逐漸消失在空氣中。

“我給你機會讓你救出慕行秋,附在他身上,你或許還有機會與我一戰。”

“施舍的機會總是不太可信,所以我決定給慕行秋一次機會,沒準他能自己掙脫這惡心的東西,用誰也想不到的招數打敗你。”

“呵。”周契的不是一個愛笑的人,收起臉上若有若無的微笑,目光轉向了黑暗的洞穴深處,“第一眼見到慕行秋,我就知道他不是真正的道士,他缺了一點什麽。龐山肯定也看出來了,所以他們把他當成一種嘗試,讓他修行念心幻術。尤其是左流英,就因為真幻,他對這名弟子簡直是著迷了。慕行秋是創造過不少奇跡,可是每一次奇跡的背後都有左流英的影子。”

周契停頓片刻,“左流英吐出了內丹,遠在千裏之外,慕行秋還有什麽‘想不到的招數’?”

“我不知道,我要是能想到,就不叫奇招了,對不對?”小妖飛飛體內的異史君說。

“我一直想與你見面,異史君,你隱藏得其實並不是那麽完美,我一直在關注你,比其他注神道士都要早,但我決定暫時不打擾你,讓你隨心所欲地推進自己的計劃。”

“原來還有這麽一回事,真是慚愧啊,難道你故意讓老祖峰倒掉嗎?”異史君語帶譏諷,推動漆無上偷襲老祖峰是他最成功的計劃之一,他可不覺得有任何人對此提前知情。

果然,周契搖搖頭,“我只是遠遠觀望,無從了解你的每一個計劃,老祖峰的毀亡的確出乎我的意料,一開始甚至有傳言說漆無上奪走了祖師塔……”

異史君縱聲大笑,飛飛白嫩而羞怯的臉上出現這樣神情,看上去很是古怪,“原來這才是你入魔的原因,你以為祖師塔落入妖族手中,一著急,就修煉了魔尊正法,哈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