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一十八章 仇恨的理由(第2/3頁)

剛接觸到第一只魔文,草帽就裂開了,湧來的魔文越多,草帽上的裂紋也越多,很快就縱橫交錯,像是一片幹涸已久的河道。可草帽沒有因此解散,無論裂口有多少,總剩下一絲片縷的聯系,令它保持完整。

飛跋驚愕地看著這一幕,又一次忘掉自己身體的疼痛,“你、你瘋了……這是、這是魔尊正法!”

殷不沉借助符箓的力量飄在空中,不能飛得太高太遠,遠遠也看見了慕行秋的舉動,雙手抓著裴子函的翅膀,嘴裏發出一連串的驚恐叫聲,“慕行秋、慕道士、慕祖宗,不要魔尊正法,把它給我啊,千萬別……你這是……天呐,幹脆把我一塊殺死算了。”

慕行秋毫無所動,越發堅信草帽才是魔尊正法的最佳歸宿。

最後幾只魔文也離開了飛跋的水晶眼,與草帽融為一體,草帽上面布滿了裂紋,好像一陣微風就能將它吹成粉末,可它仍然保持著完整,吸收最後一只魔文之後,發出哢嚓哢嚓的響聲,所有裂紋居然都被黑線取代——它變得更完整了。

“這只是一頂草帽?”飛跋驚訝而又茫然地問。

“嗯,只是一頂草帽。”慕行秋說。

“它堅持不了多久,等它毀掉,魔尊正法也就消失了。”

“這有什麽不好嗎?”

飛跋更驚訝了,獨眼變得濕潤,一眨不眨地盯著慕行秋,好像守敗奴看著敗家子、飽學之士看著目不識丁的強盜。

“你是魔。”他說,覺得自己明白了一切,“你就是魔。”

慕行秋沒有爭辯,反而覺得飛跋受得苦已經夠多了,於是慢慢升起,將他從跳蚤的角上取下來。

“我不想死……”飛跋看了一眼自己殘缺不全的身體,求生意願一下子被擊散了,“我不知道為什麽要殺你,真的。求你下手痛快一點。”

慕行秋點下頭,“如你所願。”

務虛幻術進入半妖的頭腦,尋找的不是記憶,而是情緒,飛跋的情緒同樣混亂不堪,可是有幾樣還是非常清晰的,其中一樣是厭倦——幻術加強了厭倦,飛跋感到一陣強烈的困意,壓過了身上的疼痛與將死的恐懼,他閉上眼睛,很快就進入前所未有的深沉睡眠。

慕行秋收回全部法術,飛跋的身體墜向冰城的火海,臉上帶著一絲隱約的笑意,相隔十余丈,慕行秋用霜魂劍發出一道白光,正中飛跋的額頭,完成了自己的承諾。

下方傳來一聲高亢入雲的尖叫聲,蘭冰壺奮力扇動翅膀,魂魄竟然掙脫了燈燭與玉斧的束縛,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體裏。

飛跋不只是她的主人,還是她“永生”的來源,蘭冰壺試圖去救飛跋,可是晚了一步,滿城妖火將半妖一口吞下。

蘭冰壺調頭飛向慕行秋,她沒有注意到雙翅上的光點再也沒有恢復、臉上的血肉正在片片飛離,露出下面的骨頭,她越飛越快,卻沒有施法,而是用手掌去抓敵人。

慕行秋右手拿著草帽,罩向蘭冰壺的手掌。

蘭冰壺停住了,鷹爪似的手掌離草帽帽檐只有數寸,感到全身由裏到外地震顫,可是低頭看去,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,很快她明白過來,她的魂魄又一次要離開身體,跟慕行秋以召魂之術強行取魂不同,這一次是魂魄自己要離開。

“啊……我……”對飛跋的忠誠像一場荒誕的夢漸漸遠去了,蘭冰壺扭頭看了一眼只有骨架的翅膀,心中生出難以言喻的厭惡,“這不是我。”

“告訴我,你對魔侵道士們用的是什麽妖術?”慕行秋施展務虛幻術,突破蘭冰壺的防護,可她的腦子裏已經一無所有。

蘭冰壺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,她正在失去對外界的感受能力,卻想起了自己多半生都在耿耿於懷的事情,“左流英,他在十八歲的時候差一點入魔,他的父母為此而送掉性命,這是他的心劫,用念心幻術可以打敗他。”

慕行秋一愣神的工夫,蘭冰壺也向火海墜去,骨翅斷成了無數截,它是妖丹,卻不具有妖丹的堅硬。

慕行秋將草帽送回百寶囊,從懷裏取出一塊抹布,飛到跳蚤身邊,輕輕擦去它角上的血跡。

跳蚤顯得有些煩躁,總想回到地面上去,可是冰城到處都是火,沒有落腳之處。

殷不沉眼睜睜瞧著帶有魔尊正法的草帽消失,心痛不已,不由得長嘆一聲,“慕行秋,裴子函還要嗎?他好像醒不過來……咦,他睜眼了。”

裴子函的狀況跟蘭冰壺類似,也是被殺之後魂魄留在原身之內,但是不到十五天,對飛跋還沒有形成完全的效忠之心,他醒來其實有一會了,看到了飛跋與蘭冰壺的下場。

“把我也扔下去吧。”

殷不沉仍然擡頭望著慕行秋,等他下達命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