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一十九章 道尊

白色的冰城變成了黑色的廢墟,但是沒有被摧毀,根基仍在,妖火已滅,外圍的毒霧仍沒有消散。

萬子聖母站在最高處,慢慢轉身,看著一只只妖族從地下驚恐萬狀地鉆出來,不由得笑了一聲,“居然還剩下這麽多,唉,冰城沒有全毀,聖母後裔也沒有死光,我還是離不開這裏。”

她避開地上燒黑的碎塊,走出十余步,低頭對慕行秋說:“最後的機會在你手裏,怎麽樣,帶著詛咒的道士,你要滅掉冰城嗎?只要幾道法術,你就能實現道統一直以來的宿願。”

慕行秋也在低頭,看著躺在地上的裴子函,跳蚤和殷不沉分別站在他兩邊,一個滿懷警惕,一個唉聲嘆氣。

裴子函只剩一只膜狀翅膀,就連這一只也在慢慢腐爛,像一塊千瘡百孔的破布,“妖族……永遠沒有希望了,即使道士不將我們殺光,魔族也會將幸存的妖族變得跟我一樣。”

他終於醒悟了,飛跋的化妖之術只是一次預演,遠古時期的魔族正是用類似的法術將妖族變成奴隸與士兵,並取得他們牢不可破的效忠。

他也絕望了。

裴子函了解道統的實力,也領教了一回魔族的力量,生存在夾縫中的妖族根本沒有自己的路可走。

“殺死我吧,就當幫我一個忙。再求你一件事,不要等七天之後,待會就收了我了魂魄,將它徹底銷毀,我不想再忍受這種痛苦。我一生中的每一個決定都是錯誤的,害了我自己,也害了芙蓉山。”

慕行秋看著非妖,仍然沒有吱聲。

“殺了他吧。”殷不沉在一邊勸道,“妖族就不該有太遠大的理想,漆無上因此而死,裴子函也該死,他要是老老實實當道士,因他而死的妖族沒準還能少一點。唉,理想這東西太危險了,像我,就沒什麽理想,鐵脊蛟龍被滅族,我也沒想過報仇。”

殷不沉瞥了一眼慕行秋腰間的百寶囊,他的“理想”都在那裏,只是不敢提出來,“我還不如剛才就把他扔在火裏。”

慕行秋開口了,“你該死,但不該就這麽死去。”

“我已經死了,只是魂魄還沒有離開身體,我所求的只是減少一點痛苦……不,我應該承受這些痛苦,這是我理應受到的懲罰。”

瘦高的萬子聖母插口道:“你應該現在就除掉他,誰知道十五天之後他會變成什麽樣子?道士,你太心慈手軟了,會給自己留下許多後患。”

慕行秋轉過身,看到幸存的妖族正在慢慢往山上行走,如履薄冰,目光都盯在他身上,既恐懼又崇敬。

“整個冰城都可能是後患。”他說。

萬子聖母露出微笑,“所以我建議你斬草除根,然後帶著我的血去獻給道統,來幾位厲害的道士,能夠從內部將冰城的毒霧徹底鏟除,從今以後冰城和狼原就再也不是道統斬妖的障礙了。”

這將是大功一件,慕行秋能想象得到自己會獲得更多的名聲,可這能改變什麽呢?閃電網住的光球就停在十幾步之外的半空中,他代表著道統中某些人最真實的態度,那是任何功勞也無法扭轉的。

慕行秋有點分不清敵我了。

“裴子函,我要再殺死你一次,將你的魂魄仍然留在原身之內,我不知道這一招是否還能有效,如果生效的話,你將維持不生不死的狀態,十五天之後完全效忠於我。”

裴子函掙紮著坐起來,滿臉驚愕,“為什麽?你並不需要我的效忠。”

“我的需要由我決定,我只想知道你是否願意,你可以拒絕,我會將你的魂魄與肉身分離,但是我不能拘研生魂,這是規則。”

裴子函想了一會,“能夠不讓我殺妖嗎?”

一旦效忠之後,裴子函將跟蘭冰壺一樣,對主人的任何命令都想出順從的理由。

慕行秋搖搖頭,“我不知道今後的敵人會是誰,所以我不能給你任何承諾。”

“不生不死。”裴子函喃喃道,他一生中數次做出重大錯誤決定,現在他又得做出選擇了,他擡頭看著慕行秋,回憶他們之間不算太多的交往。

“我同意。”

與其相信承諾與時勢,不如相信一個人。

慕行秋召出那頂魔尊草帽,將它戴在裴子函的頭上,手按帽頂,慢慢注入法力。

飛跋早就得到了魔文,為什麽過去的幾年裏都沒有發揮出強大的力量,反而被困在牙山?因為他太弱了,魔尊正法在他體內難以成形。只有得到一股力量的幫助之後,飛跋才能激發出稍多一些的魔力,從而離開牙山,當光球與他結合之後,則產生更大的力量。

慕行秋是這麽猜測的,他要在裴子函身上試一下。

魔尊正法被困在草帽裏,對外來的法力有些抗拒,但它畢竟沒有思維,當法力逐漸增多之後,它屈服了。慕行秋心中默念再滅之法的文字,發現草帽內的魔力分成數百份,像排兵布陣一樣各守其位,然後或快或慢地進入裴子函的頭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