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2 、簫音

靡靡氣息滿室,絮亂呼吸斷續。身上男人停了動作,目光遊離,這是他第一次不願面對我的視線,過了好久,他仿佛在說服自己,不屑道:“不過是個玩物,愛怎麽想就怎麽想,我不稀罕。”

我有說過要他稀罕嗎?

他如懲罰般地瘋狂起來,強烈的疼痛如潮水,一浪接一浪,當我以為這一次是最痛苦時,總有更痛苦的另一次到來。他死死箍住我雙臂,幾乎箍斷骨頭,短短的指甲陷入皮膚,留下道道痕跡。

他在強烈地表達憤怒和不高興。

所以,我很高興。

我甚至笑了一下。

宵朗怒極,張口,狠狠咬在我肩上,留下幾個血印,然後恢復了玩世不恭的模樣,仿佛剛剛的放縱都是虛幻。發泄完畢,他冷冷地離開我的身子,披上衣衫,猛地掀簾,憤而摔門,轉身離去,再也沒看我一眼。

纏著手腳的禁錮隨他離去而解開,藥效仍在。我強撐著寸寸疼痛的身子,艱難坐起,看著滿床狼狽,神思有些恍惚,卻連一絲想哭的感覺都沒有,因為幾千年被捂暖的心已再次化作石頭,石頭就算被敲碎、雕琢、折磨也是不會痛的。

解憂峰上的梨花,白墻上的青苔,叮咚作響的山泉,會唱歌的鳥兒,五彩斑斕的蝴蝶,還有師父美妙的琴聲和那份環繞周圍數千年的溫暖。

我能不能把它們都忘了?

忽而,青絲帳外,有絲絲柔柔的簫音傳來,越過堅固的城墻,掠過水面浮光,穿過灰暗的天空,帶著無邊無盡的淒涼和寂寞,如飛不起的水鳥,失偶的蝴蝶,勾得人幾分哀愁。

笛音清冽,簫聲淒涼,師父不喜弄蕭。

天庭樂土,樂師多愛太平調,甚少作此哀音,魔界多戰,喜激昂鼓樂,厭纏綿調,故我甚少聽見如此美妙的簫音。

我掙紮著爬下床,將衣衫一件件撿起穿回,略略將窗推開一條縫隙,卻找不著簫聲來路,只見宵朗獨自一人,斜倚著池邊梨樹,愣愣聽得入神,臉上沒有以往的驕橫跋扈,反而有一絲和簫音共鳴的寂寞。

他察覺到我在看,緩緩回過頭來,四目交錯瞬間,他迅速挪開視線,我厭惡地關上窗戶,窗外傳來遲疑的腳步聲,徘徊片刻,終於漸小,直至消失。

侍女持金盆入房,替我收拾滿屋歡愛痕跡。紅鶴一邊上藥一邊說:“放心,傷得不重,宵朗大人還是會憐香惜玉的。”

我隨得她們,只問:“是何人吹簫?”

紅鶴與綠鴛面面相窺,互相推揉幾下,方遲疑道:“不知,仙子問這個……”

魔界中人對天界防備甚深,她們唯恐不小心擔上幹系,斷不會對我透露半分信息。奈何攝魂香在,我法力不受控制,無法用魂絲窺心,便笑笑道:“聽他吹得不錯,好奇罷了。”

綠鴛笑了,一雙眼睛彎得和月芽兒般,誠懇無比地奉承道:“聽說仙子在天界妙音無二,這不知吹什麽的破簫聲,平平淡淡,半點變化都無,簡直狗屁不通,誰愛聽它啊?啊--”

最後那聲慘叫,貌似是黑鸞和紅鶴一左一右,各踩了她腳背一下。

三女恢復淡定,左右將話題岔開,不願提及此事。

紅鶴她們還是告訴了我一些基本資料,比如此院暫名梨華,是宵朗特意修建的,地下有從天界搶來的三截靈脈,故靈氣比較充沛,魔氣淡薄,較適合天界人居 住。雖然離宵朗寢宮較遠,但附近是守城駐軍,防備深嚴,尚有赤虎將軍親自坐鎮在外,可見宵朗大人對你安危的一番苦心(最後這段話她們重復了三次)。

再多的事情,正規渠道打聽不出了。

宵朗持續三天,都沒有出現在我面前。

我免遭蹂躪,大大地松了口氣,滿院子亂跑,四處觀察敵情。正試圖踏出院外,卻見赤虎將軍那張兇神惡煞的臉,他手持兩把巨斧,如石雕般直挺挺站在大門外,他看著我,調整了好久表情,盡可能溫柔地露出一個恐怖笑容:“外面兇險,仙子請回。”

我打了兩個寒顫,衡量一下雙方武力值,不等他出手,趕緊灰溜溜地回去了,然後拉著綠鴛問:“為何是他看守我?”

綠鴛不解反問:“為何不是赤虎將軍?他可是眾將軍裏最老實的。”

我不敢置信:“他老實?”莫非當年師父教我背《千字文》的時候,將老實這個詞的意思給記錯了?

綠鴛肯定地點頭道:“赤虎將軍是不好色的老實人,只會盡忠職守,在魔界是有口皆碑的。哪裏學得炎狐大人,風流倜儻,驍勇無雙,那麽多年下來,玩死的孩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,當然,都是些外族的賤種,死得越多越好!他待我們可是溫柔得緊。”

她說這話的時候,我偷偷用魂絲窺心,然後看了一場活色生香的春宮,附帶她盼望宵朗將我早點玩殘玩死的小小願望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