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.魔將

蒼瓊如最好的獵手,美麗眼睛裏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,長戟鋒刃抵著皮膚,冰冷刺骨,只要往前輕輕一推,便能割破咽喉。

我想,馬上要死了。

過去的日子如走馬燈在腦中晃過,最終一片空白。

“住手!”白琯瘋狂咆嚎,月瞳撲騰著從地上爬起,變回貓咪原形,躡手躡腳走過來,露出尖尖小獠牙,想咬蒼瓊女神的腳。

“別……”我咽了一下口水,制止他們不聰明的做法。如今形勢,就算十個我加起來也不是對手。而且蒼瓊是嗔魔,極易動怒,報復心強,得罪了她不但自己送命,還有可能被株連許多人,還是盡量別惹恐怖大魔女生氣為妙。

蒼瓊略略皺眉,似有不耐,我心跳停了半拍,過了好一會,她才慢慢將戟刃往下低垂,輕啟朱唇,不耐煩命令道:“滾回去。”

我沒太聽明白,站在原地,遲疑不動。

蒼瓊的戟刃又擡起了。

樂青在地上叫道:“殿下,她是宵朗大人的人,您要三思啊!”

“八萬年前是看中碧璽麒麟,又醜又怪,整天病懨懨地,五萬年前是九色鸚鵡,除了饒舌多嘴,半點用處都無,三萬年前是珠母簾,也是廢物……他看東西的眼光怎麽就沒半點進步?”蒼瓊更加不耐煩了,抱怨道,“這兩兄弟,怎麽就沒一個讓我省心的?明明說了多少次,癡是迷障,愛是禍根,應盡早除之,就是不聽。”

樂青勸道:“宵朗大人對姐姐還是很尊重的,您勿要為個廢物,和兄弟反目啊。”

我被“廢物廢物”罵得很不高興,卻不敢辯駁。

蒼瓊最終還是收起殺氣,只將長戟重重往地上一摜,震得整座山都搖了搖,混沌兇獸再起咆吼,方圓百裏,獸散鳥絕。她指著我說:“滾回洛水鎮!不準踏出半步,若有第二次,否則休怪我不顧姐弟情分,砍斷你這雙會跑的腿!”

我身上壓力驟減,趕緊一手拎起月瞳,一手夾起白琯,撒腿就跑。

遠遠停下腳,回頭查探,卻見混沌張大口,叼起地上樂青,蒼瓊在空中輕輕揮了揮手,扭曲的空間縫隙裏,步出三個魔將,先虎視眈眈地盯著我,恐怖笑了幾下,然後跟過來,變作人形,跟蹤挾持著,大搖大擺走入洛水鎮。

回到家附近,賣菜的黃阿婆見我帶那麽多人,很是感嘆,還拉著問:“宇遙先生,這些人是?”

我驚魂未定,吱唔半響道:“都是我兄弟……”

黃阿婆驚得手上白菜落地,結結巴巴地問:“你長那麽清秀,為何你兄弟那麽粗……像當兵的?”然後她又悄悄將我拖開兩步,“他們家世清白否?可有妻兒?我那孫女兒,賢惠能幹,附近可是人人誇的,宇遙先生人最好,幫忙說合說合吧。”

她孫女臉上有麻子,甚是醜陋,十八歲還嫁不出,是老姑娘了,所以黃阿婆很著急,條件放低到是個男人就行。

我滿額汗珠,敷衍道:“再說再說。”

黃阿婆不死心,直接跑去問魔將:“你們是做什麽營生的?”

我來不及捂住她的嘴,給嚇得半死。

未料,身材最高大的魔將一本正經地老實道:“赤虎,前鋒將軍。”

旁邊眉目含笑,嘴角有顆痣的清秀魔將道:“炎狐,驍勇將軍。”

最後,冷得像塊冰的光頭魔將道:“螣蛇,武威將軍。”

黃阿婆目瞪口呆。

我趕緊總結:“都是唱戲的。”

或許是蒼瓊女神下過什麽命令,三魔將眉頭抽了抽,很是不滿,但身姿依舊站得筆直,並未辯駁。

“真是戲子啊?”黃阿婆死活不信自家小鎮能有三位將軍大駕光臨,反反復復問了幾次,終於死心,不願為地位低下的戲子誤自家孫女終生,繼續回去賣菜。

我過了半天,才想起這三位魔將的名字我都聽過,他們是蒼瓊手下得力的將軍,如今不在鎮守魔界邊疆,派來監視我,實在大材小用。是我有那麽重要?還是蒼瓊做事習慣鋪張浪費?

我內心波瀾起伏。

回到屋內,三魔將變回原形,赤虎高達丈八,血紅色的雙眼,薄薄皮甲下肌肉糾結,腰間別兩把巨斧,先在四周巡查一番,念動咒術,布下巨石陣。炎狐身材瘦削,薄唇挺鼻,眼帶桃花,手上並無明顯武器,他跳上梨樹,居高臨下,東看看西看看,然後也念動咒術,在空中布下暴風陣,螣蛇身材矮小,白色眼睛幾乎沒有瞳仁,他用木縛術讓四周瘋長出帶刺藤蔓,從內部把圍墻纏繞幾圈。

三道結界,將屋子守得死死的,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,他們猶不放心,各自守在院外,把所有動靜都放在眼皮下。

我所剩的私隱地方只有房間了,這還是因為宵朗的“女人”,他們不想過於冒犯而留下的。我在裏面一邊唉聲嘆氣地給月瞳包裹傷口,白琯則四處張望,不死心地和我低聲商量脫逃勝算有幾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