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6.烙印

我“淡定”地拉月瞳去門外,抓著他脖子搖了數十次,小白貓的腦子終於轉過彎來,明白我脖子上的紅斑是特大號蚊子叮出來的真相,並斬釘截鐵和大家保證:“絕對不是歡愛痕跡!我眼睛很好,沒看錯!”

周韶傻乎乎的,聽一句就點一次頭,滿臉“原來如此”的神色。

白琯狐疑,沒有多嘴。

我擦擦額上冷汗,松了口氣。只是此事難瞞在床上身經百戰的月瞳,必須解釋,卻難以啟齒,猶豫許久,才將他召來隱蔽處,小聲說:“那日天譴並非殺你,而是眾妖中混入一個窮兇極惡、□好色的惡魔,他曾偷偷來我屋內,動手動腳,說將來要禍害我們所有人,你們法力低微,我不敢聲張,所以……”

月瞳恍然大悟:“師父陪他睡覺了吧?”

我想,兩人一起睡了半宿,確實算是陪他睡覺了。心裏悲憤欲絕,眼眶一紅,囑咐月瞳:“你不要將這事到處聲張,否則怕惡魔殘忍,來取你們性命。”

“師父主人,你不要難受,我知道陪討厭的家夥睡覺是很痛很討厭的,”月瞳睜大一雙漂亮的眼睛看著我,純色黃金、碧藍天空中蘊含水汽,他拍拍胸脯,堅毅無比地建議,“不如我來陪他睡好了。”

他伸出手要替我擦拭眼眶,白色長袖輕輕滑下,露出如玉似的肌膚,小臂間盤著一道如蜈蚣般東扭西歪,尚未痊愈的燙傷疤痕。我伸手撫過他疤痕,忽然有些心疼,低聲問:“這也是他們燒的?”

月瞳滿不在乎地聳聳肩:“是南月山的虎妖,床上特別喜歡聽人慘叫。我那時不知,只顧著笑,結果挨了一烙鐵,痛了半天。他也真是的,如果喜歡聽人哭,就早些說啊,他不說我怎麽知道?他說了我馬上可以哭得驚天動地,包君滿意。”他說到這裏,忽而頓了頓,大驚失色地拉著我問,“那個惡魔,不會也這樣欺負你吧?我告訴你經驗啊,如果打得過,就幹掉他。如果打不過,就要聽話,他讓做什麽就做什麽,說不準還能享受一二,如果硬頂會更倒黴的。”

什麽叫享受一二?這事有什麽可享受的?

他說得百無忌憚,我聽得面紅耳赤,最後決定不恥下問,弱弱地問:“什麽是男女之事?”

月瞳愣住了。

我覺得和徒弟討論這個話題實在丟人,視線飄忽地看向腳尖,不敢擡頭。

月瞳嘆了口氣,柔聲道:“師父主人,你告訴那家夥,我長得比你美貌,技術也你強得,還是讓我來陪他睡吧,你是不成的……我喜歡師父主人,不喜歡你陪他。”

別說宵朗指名要的是我,就算他肯用月瞳來換,我也做不出這種賣徒弟求安穩的事,所以一口拒絕了這個不靠譜的提議。

月瞳很傷心,垂著耳朵不說話。

我建議:“我和你素未相識,不過天譴一劫,有了些牽扯,並不期望你報恩。我如今遭劫,那名惡魔號稱宵朗,貪婪無邊,手段高明,我卻逆天改命,散盡法力,難以與他抗衡,恐怕是回不了天界,但我是上位仙人,出事天界定會追查。若你害怕狐妖報復,繼續過苦日子,我可修書一封,將你交托給樂青,讓他在天界派人下來時,送你去藤花仙子處,她是我好友,為人溫和善良,定會善待你的。”

月瞳更沮喪了:“師父主人,你不喜歡我?”

宵朗要用徒弟來威脅我,我表現得越喜歡他們便越遭劫,白琯和師父長得相似,是萬萬逃不過的,我必須另想法子,其他人倒不如裝作不喜歡,早點打發掉。所以我狠心道:“你和周韶都是我迫於無奈收留下來的徒弟,其實資質魯鈍,心思不定,不適合修行。將來給師公看見,也會討厭的,倒不如早點好聚好散。”

“你騙人,你不會不喜歡我的,”月瞳倔強的性子不知為何發作起來,他死死地看著我道,“我寧死也不要和狗在一起,我也不怕惡魔,師父主人你不要趕我走,我雖笨,會慢慢學,我會幫你暖床鋪被,而且……你是物仙玉瑤,我是貓妖月瞳,我們本來就是有緣的。”

我莫名其妙:“我又不是玉兔,玉和貓能有什麽緣?”

“喵嗚——”月瞳遲疑片刻,笑嘻嘻地說,“救命之恩!以身相許之緣!”他想了想後又擔心地說,“我幹娘大概是投靠了魔族的,近年來讓我陪睡覺的不少是作惡多端的妖怪,師父主人你要小心她。”

這貓妖也沒笨到家。

狐妖的幻術很不錯,月瞳的變化都是她教出來的。若是她和魔族聯手,宵朗的身份便很容易造假,而且可以派無數飛禽走獸在我身邊刺探消息。可是我最不能理解的是魔族的目的,難道真的是想我陪他睡覺嗎?

不知道對方招式落處,就不能拆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