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92回 儆淫兇倭邦傳災震 造劫數老郎隱梨園(第2/4頁)

哪知葉妖聽了此話,氣得面紅耳赤,就悄悄奏道:‘既然這樣,萬歲可就宣他入宮,當著萬歲龍顏,教這班伶官子弟歌唱。究竟是否仙人,那時臣等自有方法使他不能隱瞞。’天子聽了他的鬼話,馬上宣我們全班入宮,是我一定不肯顯出真面目來,進去時,原是個窮老兒模樣。我也不慣官家體制,橫豎裝做一概不曉得,叫他們把我當成一個野人就完了。那時天子已很注意我,等得唱完了戲,便命中官來召我見駕。我又化成一個小夥計模樣。天子便說,不是這人,方才所見的是個老兒,怎麽此刻召個小孩子來呢?掌班的也被弄得莫名其妙,只在地上磕頭,說:‘小人該死,委實方才拉他進來,原是個老兒,不曉怎樣眼睛一眨,就變得如此形狀。這人,連小人也沒有見過,不知是從哪裏來的。’

天子甚為懷疑,便親口問我:‘你是什麽人?’我只回奏,是梨園教師。天子聽了倒笑起來了,問你們班中教師有幾個?我又奏稱,只有小人一個,還有兩個副手,本奉傳宣,不曾進宮。天子大為驚異,又命我下去,再教一套戲詞。我一下去,又變回老兒模樣,只聽滿宮嘩笑稱奇之聲,不絕於耳。叵耐葉法善那廝,奏稱萬歲聖鑒,這人要不是神通廣大,怎能當著萬歲面上,如此變化不定。若非真正神仙,又怎能有這等膽量呢?天子聽得他說,連連點頭,重復召我上去,笑容溫諭道:‘有人說卿是仙人張果下凡,遊戲紅塵,可是麽?朕酷信道教,深慕仙教,果是張仙,何妨容朕一見真容?朕願竭忱迎接。請卿常住宮中,朝夕得所請教,不知卿意如何?’”

呂祖聽到這裏,笑而問道:“請問師叔怎樣對付呢?”張果笑道:“我怎肯承認,自然一味胡賴,說:‘生平連姓張的朋友都沒有,也不曉得這個張字如何寫法,怎見得我是張仙呢?’後來天子沒了法子,只得命我們退出。聽得聖心因怪我忽老忽少,對人談起這事,便喊我為老郎。”一語未了,二仙都笑道:“好稱呼,好名頭。這倒是梨園中一段很好的佳話兒。”

鐘仙又點頭說道:“我早曉得你有一部偏運,將來當受一種玩藝生活的香煙、崇奉。只怕這老郎二字,就會傳之久遠,也未可知。”呂仙笑道:“梨園是戲班之祖。老郎又作了戲班教師之祖。如經聖口所許,將來玩藝中人,根本追遠,少不得要奉祀老郎為神,可就合於吾師所言的偏運了。”一句話說得張果大笑。

鐘仙便正色說道:“既是玩,真是真,道兄既負重大之責,已入了皇城禁地,如何這般固執,一定不和天子相見。我輩出家人,隨俗結緣,原無一定。但求有利於民,皆當盡力去做。今天子雖應遭劫運,但能引化真心好道,勤政愛人,祛欲惜福,那麽劫數雖定,未始不可挽回,或縮小災變。這就於國於民兩有裨益了。這等現成的功德,如何不想去幹,也枉為天上金仙了。”

張果聽了,恍如夢醒,道:“小弟愚蒙,所見不廣,又兼生性拘執,不愛日近天顏,所以有此失檢之事。今蒙指示,茅塞頓開。聞得天子面飭葉法善,命他趕緊設法,好好勸我進宮。他願尊為國師,朝夕受教,看來法善早晚必來找我。但我已弄巧在先,如今又承認本人即是張果,這話卻如何說法呢?”呂仙笑道:“這個容易。皇帝要見師叔,勢必再召梨園。那時我可幻成師叔的癡老,師叔只在什麽地方高坐。等得萬歲問起小侄,小侄自有話說,把師叔捧將出來。一則不揭穿師叔癡老的誑言,免了欺君之罪;二則顯得葉法善陳奏不實,從此皇帝可以疏遠他些,免他作祟人間。這是一舉兩得之計。師叔以為如何?”鐘、張二仙都說:“此計大妙!”

三仙正在聚話,忽然梨園的掌班進來,鐘、呂二仙便隱過身子。掌班一見張果,便蹙額愁顏,唉聲頓足地說道:“老師父,這是真糟,也不曉那位葉法師和我們開甚麽玩笑,一定說師父是張大仙。如今萬歲又來宣召我們入宮唱戲。名為唱戲,據說仍為師父一人。他要證明究竟師父是否真是張仙。這話是剛才葉法師親自來說的。還對我說,若是師父再不承認,便先拿我這掌班的下在天牢裏,再和師父說話。我想師父雖然不是張仙,究竟有些什麽變化的本領。要是不然,為什麽那天又能忽老忽小地變出那場玩意兒來咧。師父既有這等本領,等一下萬歲召見之時,何妨就糊糊塗塗地承認一言,橫豎這是有好處,沒有禍患的。卻先救了我的性命,可不是好?”

張果聽了,笑道:“哦,這葉法善他竟如此可惡。萬歲要他來找我,他不敢見我的面,也就罷了,為什麽拿這等混話來驚嚇人家?他既然如此無理,我也少不得要開他一個玩笑,叫他認識我癡的手段。掌班大爺,請不要煩心。今兒見了萬歲,是是非非,我一身擔任,決不牽涉到你身上去。你放心吧。”